玲瓏從一進到學校裏,通過大家的眼神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不對,從某些女生的大聲討論聲中,她已經大致了解了事情的起因。
從校門到座位,她一路上麵無表情,頭一直低著。
她也沒有看到,很多人投來鄙棄和厭惡的目光,但是聽到了不止一句咒罵聲。
“賤人。”
“我早就說過這種人就是沒什麼良心,窮人的錢也要搶,男生的心也要搶,現在還要投奔班主任……”
“她根本就不是什麼人!還是25班班長,說不定考上去還是靠的什麼關係的。”
這些話露骨而刺耳,她卻連頭都沒有抬一下,似乎已經習以為常,隻是今天強烈一些罷了。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到《悲傷逆流成河》裏形容那種巨大的吞噬昆蟲的植物,相同的都是巨大的花朵,絢爛的顏色,以及花瓣上流淌著的透明的粘液。張著巨大的口,等著振翅的昆蟲飛近身旁。
周圍停住的人群,頭頂錯亂嘈雜的咒罵和議論,被躁動的情緒不斷充實的話語,這些統統都消失不見。
隻剩下麵前靜靜地朝自己張開大口的,碩大而粘稠的燦爛花盤。
她來到座位上,看到的是瑩和呦呦擔憂的眼神,愈恒在一旁抄著筆記。
她沒有再笑,而是看向另一個地方。
那裏,麗瑤正在若無其事的和其他女生討論著昨天的娛樂新聞。
她突然有種冷意。
“一定是她做的。”瑩在旁邊小聲說,呦呦望著她,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她望著瑩,並沒有說什麼。
——隻要相信了自己,那就好。
要說“昨天已經看到麗瑤拿著相機從自己的樓下經過”這種話也太多餘,說給別人,不會相信,說給她和呦呦,也沒必要,隻要能相信自己就行了。
然後在玲瓏的注視下,正在抄著筆記的男生也“刷”一下移開凳子走過來。
“我幫你教訓她?”愈恒對她說。
玲瓏望著三個,搖搖頭。
謝謝,她在心裏默念著那句話。
“要不要我幫你去教訓她?”上痕在電腦前麵查找著資料,說。
魏彥在陽台上澆花,說:“不用了,沒必要那麼點事情就那麼大處理。”
“這還不叫大?毀了你的名譽了還不叫大?”
“我無所謂啊。”
“我有所謂!我的大哥。”正躺在沙發上敷著麵膜的決塵喊道,“你倒不要緊,人家玲瓏就慘了,你不知道今天她有了多少奇遇。”
“我當然知道。”魏彥弄著一盆水仙,對兩人說,“學生連廣播都用上了——‘下麵的這首《狐狸精》送給25班的玲瓏同學,希望你永遠快樂,永遠逍遙’。”
“我靠!”決塵霍的一下站起來,麵膜從臉上掉了下來,“你這班主任怎麼不幫幫玲瓏?”
“我做了,還叫霍勒沃偷偷把廣播室的電線全咬斷了。”
上痕從電腦前麵轉頭過來:“我要是你,先把那幾個廣播員的舌頭給割下來,我要是玲瓏,我會把那棟教學樓給拆了!”
“人家不是你,我的乖乖……”決塵說,“普通人,隻會做些普通人的事情,或者隻能默默忍受——不說了,我要去處理今天的殺人案了。”說完,跑到房間去換衣服。
上痕乜著他,說:“我就是要她們知道——什麼叫做‘忍耐的極限’。”說罷,甩走鼠標。
“我的鼠標!”魏彥懨懨喊道,看見上痕手中指訣一動,又問她,“你要去哪裏?”
“要去你的學校,給那叫什麼麗瑤的一點顏色看看。”
“你這大媽,少管點閑事。”
“你說什麼……”上痕舉起拳頭。
魏彥這次卻變得嚴肅起來:“我說這話是真的——你真不應該去管這件事,幹擾太多人界的事情,那隻會把自己的事情搞砸。”
上痕聳聳肩,自認了這句話的正確性,但是手上的指訣還沒停止。
“你要去哪?”魏彥拿著花盆,望著她。
“去幫決塵那痞。”
“你不去學校了?”
“不去。”
“不騙我?”魏彥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不騙你……”上痕說完,“滋”一陣冰裂的聲音,整個人早就消失不見了,隻剩下原本站的地方一地的碎冰紮。
“我說過不要在房子裏用幻影移形。”魏彥呢喃,“把地板弄濕了。”
但是屋子裏麵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兩個小屁孩到底要幹什麼……”魏彥小聲道,然後繼續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