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妃微微頷首,目光從拜帖上挪開,平靜地開了口,“讓他們進來吧。”
當二人被人引導著去了會客廳的時候,薛太妃已經坐在裏邊了。
她保養得很好,臉上沒有一絲皺紋,頭發也是如鴉羽一般,整個人看起來是恬淡安然。她看起來不過三十許人,讓人覺得她與梁王看起來或許更像姐弟。
金鳳與時生上前行禮。
薛太妃擺手讓他們起來,二人落座後,便有小丫頭奉茶。薛太妃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時生半晌,這才抽空看了看金鳳。
待二人放下茶碗,薛太妃便揮手讓屋裏的幾個丫頭都退下了。最後出去的一個或許是她身邊的大丫頭,親自在外邊將門關上,守著門口,讓其餘人都離開。
時生將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太妃,本不該打擾您清修,隻是我手下的這位,母親是薛家人,由薛二娘親手帶大,她想來見見您。”
“哦,是二娘帶大的啊。”薛太妃彎了彎唇角,含笑看了金鳳一眼。
金鳳忙頷首道,“二娘待我恩重如山,出事前,她跟我說了些關於薛家的事情。聽說您在梁王府,我便起了心思想要拜會。”
薛太妃點了點頭,突然問,“你對薛家了解多少?”
金鳳在腦中思量一番,又組織了一下用詞,這才斟酌著開了口。
“薛家幾代忠臣,薛太師更是在先帝晚年被委以重任,是欽點的輔政大臣,權勢一時達到頂峰。後來的事情,其實存在著許多的疑點,我本不該說,但我總覺得當年薛太師應該不是想要謀反的。但是因為這事兒,薛家一朝敗落,或許正好應了那句‘月滿則虧,水滿則溢’。”
薛太妃歎道,“你說的對。不管真相如何,這世上是沒有能常盛的家族的,那件事不過是提前結束了薛家的氣數。”
時生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薛太妃看了看時生,笑問,“時大人真是少年英才,我雖在後院中,卻久聞大名了。”
時生忙拱手道,“不敢。”
薛太妃又慈愛地看了看金鳳,“我曾讓梁王打聽過金家,據說後來一朝破敗,二娘負氣離家。那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金鳳眼瞼微錘,掩去愁絲。
時生卻有些奇怪,她為何會突然說這些不相幹的話。
“二娘一向跳脫,是個不能吃苦的人,她會這樣,也是意料之中的。你既然得她多年疼愛,於我而言,便是我的子侄。”
金鳳忽然睜大了眼。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於她而言,如子侄,還是看在薛二娘的麵子上的嗎?
不對,她不是本來就是薛太妃的侄女嗎?
金鳳突然覺得腦子很亂,忙求助地看了一眼時生,卻見他臉色嚴肅,微微對她點了點頭。
“看來太妃知道了。”
聽見時生的聲音,金鳳差點就要脫口問他是什麼意思。還好她剩下的理智阻止了她這麼做。
薛太妃笑了笑,“我隻有二娘一個妹妹,自然很快就能想明白。不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阿鳳,你該是李家人吧。”
金鳳一時愣住。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突然之間又變成了李家人了。
薛太妃見她一臉迷茫,方簡單地解釋了來龍去脈。
原來當年逼宮的事情,受牽連的還有李家人。李大人出事前就將妻子休了。李夫人回到娘家,無力撫養孩子。後來出了事,薛二娘趁亂逃走的時候,見她實在艱難,便將幼女帶走。
時生便將晉王妃說的她幼妹的特征說了,金鳳頓時就愣住。
紅色的桃花胎記,左肩的位置。
竟然是一絲不差的。
她看了看時生,見他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不由得奇怪起來。既然這家夥猜測她是晉王妃的妹妹,那還帶她來梁王府幹嘛?
時生道,“家父說過,薛太師當年一直反對宦官掌權。宮變的時候,正好是宦官權勢最大的時候。我有個猜想,當年,薛太師或許並不是要逼宮,他的目的該是那些宦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