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久沒見過鬼魂了？
葉想羅抱著畫板站在公園門外，目不轉睛地盯著不遠處自動蕩起的一架秋千。
從小她就能看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為此她曾經害怕過、苦惱過、掙紮過，誰知後來竟然慢慢習慣了，哪怕床頭突然出現一隻長發女鬼，她也能視若無睹。
四歲那年，父母車禍身亡，家中隻剩自己和年邁的爺爺，周圍的人，包括一些往來的親戚都說她是“克星”，對她避如蛇蠍，爺爺從此不允許她暴露“陰陽眼”，告訴她不管看到什麼，一律當做空氣。
可是這一次，葉想羅卻為眼前的鬼魂停下了腳步。
秋千上坐著一個渾身邋遢的小男孩，他似乎正玩得起勁兒，完全沒注意到葉想羅的視線。蕩了半天，大概累了，惦著小腳跳下來，伸出手穩住木板。
忽然，小男孩麵無表情地轉過頭，在對上她眼神的瞬間，他的眼中明顯流露出一股恐慌。
葉想羅正要開口，肩膀忽地一沉，好友秋葵的笑臉隨之出現。
“想羅，你在看什麼呢？”
她愣了一下，然後木訥地搖搖頭：“沒有啊。”
“騙子，還說沒有？我看你拿著畫板，應該是想在這裏寫生吧？”
“我現在沒有這個心情。”她拍開秋葵的手，興致缺缺地走到柵欄處。
小男孩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空曠的沙地上隻剩下一排靜止的秋千。旁邊一棵枝葉繁茂的榕樹投落一片陰影，光線似乎都被擋在外麵，形成一塊無人踏足的安靜領域。
葉想羅心涼了大半截。
“人體還是不過關，老師叫我重畫。”她這才想起和好友解釋。
秋葵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怪不得你整個人像打了霜的茄子！我有個建議，不過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什麼建議？”她有些好奇。
“你最好去買一具骷髏回來，整天抱著研究，保準你對人體了如指掌！”
葉想羅嫌棄地瞥了她一眼：“還有肌肉呢？”
“一切皮肉都建立在骨骼的框架上，你搞定了骷髏，還搞不定肌肉？”
“胡說八道！”
嘴上這麼說，回了學校，葉想羅還是跑到了畫室去向老師申請人骨架。
“畫室的石膏頭像和骷髏都是公物，哪能隨便借給你帶回家？！”畫室的負責人——“地中海”不可理喻地瞪著葉想羅。
葉想羅諂媚笑道：“老師，話別說得這麼絕對嘛，我聽說倉庫裏有一批壞掉的公物，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借我觀摩幾天麼？”
他的態度十分堅決：“壞掉的公物也是公物！我不能假公濟私！”
“老頑固！”她暗自罵道，臉上依然堆著討好的笑容：“老師，你就為我開開先例嘛，我不會無償借走畫室的公物。”
“地中海”動搖了：“那你說，你打算借多久？”
“一個月，就一個月！”
“好嘛，如果你能保證完好無損地還回來，我就給你破個例。”
葉想羅連忙點頭：“謝謝老師、謝謝老師！”
哢擦！
久未打開的倉庫傳出一股嗆鼻的味道，灰塵四處飄飛，地上甚至爬出一些細小的昆蟲。外麵明明是三伏天，倉庫內昏暗的環境卻令葉想羅後背發涼。
“地中海”開了燈，跨過一堆雜物來到一個箱子麵前。他掏出一串鑰匙，一邊開鎖一邊說道：“別說我沒提醒你，這具骷髏有點邪門兒，凡是展覽過它的畫室都見了血！骷髏本身沒有任何損壞，但學校再也不敢拿出來擺設了，你最好小心點兒！”
葉想羅表示無所謂：“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老師，你也相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箱子開了之後，葉想羅見到了一副大約180公分高的人骨架，看髖骨，是具男性骷髏。
她不禁皺眉：“老師啊，這麼高大的人骨架，我怎麼搬回租住的房子啊？”
“地中海”拍了拍箱子，“你幹脆把這個箱子一並搬過去吧！我對你非常放心！”
“……”
真是丟了西瓜撿芝麻！她本來是想，如果要在網上買一副完整的骷髏，少不了好幾百，倒不如借用一下倉庫的殘次品。誰知現在搬送回去都花了她一百塊錢，再加上“賄賂”“地中海”的小費，她這個月的夥食又要嚴格控製了！
摸了摸幹癟的肚子，葉想羅充滿怨氣地踢了一腳裝著骷髏的木箱。
哢啦！
箱子裏麵似乎有點響動。葉想羅蹙起了眉頭，正想打開箱子看個究竟，口袋裏的手機忽然歡快地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