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活下去(2 / 2)

一開始是一條小縫,然後是小半個口子,愛黛就著打開的門縫探頭出去,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門外什麼都沒有,和來時一樣,依然隻是一條空蕩蕩,整個都浸泡在黑暗裏的走廊。不知合適,門外那盞昏黃的路燈也滅了,隻留一道迷糊不清的輪廓在漸漸轉亮的天空下森然地搖曳著。

愛黛捏了一把書包的背帶,麻著膽子邁出腿去。

剛跨出鼻子裏嗅到一股濃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混雜著什麼東西腐爛的味道呼嘯著衝向鼻腔。她下意識地捂住鼻子,知道那股味道是從444房間裏傳出來的,也能想象的到那個房間的地上或者牆上此刻正躺著什麼,她隻是想象不出有多慘烈罷了。

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捏著行李袋,她開始飛快地往外走。及至接近444房間的時候,她看到一灘血水像是水忘記關上的水龍頭似的從門板底下汩汩地湧了出來,鼻子裏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她抑製住自己想要嘔吐的衝動,閉上眼睛從444房間的門口猛衝了過去,然後發了瘋似的逃離了華育。

她隻能逃,因為不想再招惹警察,她一定要逃,因為她認定這裏發生的所有災難都是自己引起的,隻有離開了,這可怖的一切才能停止,而她昨晚預見的,那預示著華育的學生即將集體死亡的可怕事件,不定也會隨著她的離開而一筆勾銷。

愛黛用身上僅剩的錢買了車票,坐上最早的一班公車回到了曾經和奶奶一起居住過的房子。

自從奶奶過世,而表舅將她送到華育念書之後,這間房子便很久沒有人居住過。沒有通電,屋子裏很暗,目光所及之處隻看得清為數不多的幾件家具模糊的輪廓,往前踏一步,空氣裏滿是一股物件被腐蝕後的黴味,愛黛捏住鼻子,背著包進了奶奶的臥室,將包裹甩到床上,激起陣陣灰塵她也不管不顧,徑自走到衣櫃前,從裏邊拿出一床被子,盡管這個被子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人用過,硬得就像一塊石頭,盡管這被子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黴爛的味道,盡管這被子上可能正趴著無數的寄生蟲,可愛黛就是固執地將她抱在懷裏,低頭用臉磨蹭著它,就像當年抱著奶奶撒嬌一樣,因為這是奶奶蓋過的被子,也是奶奶留下的唯一的東西。

“奶奶……”她喃喃地道,有淚從眼角滑落,進而滴在被子上很快地融了進去,留下一片斑駁的水印,“我按照您說的一直堅強地活著,不管遇到什麼,看到什麼都咬牙忍著,因為我必須要活下去。可是現在我真的好累啊,連呼吸都像一把刀,仿佛一寸寸地要將我割裂。為什麼您要我活著,活難道比死要輕鬆得多麼?為什麼我覺得這種活法反而比死更難受,生不如死。可是我沒有辦法,已經答應過您的事情我必須要做到,不管多苦多累我都必須活下去,所以我今天隻是向您訴苦罷了,就像以往很多次,我受到欺負就撲進您懷裏嚎啕大哭一樣,這一次您也讓我好好哭一次,哭過了就好了,好了,就可以按照您說的,好好地活下去了……奶奶……我好想您……真的……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