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秋，天氣漸漸變得涼爽。
傍晚，霏霏雨線忽大忽小，淅淅瀝瀝。
現在正值晚高峰時段，馬路上，汽車、電動車和行人不斷穿插而行，十分擁擠，到處都是混合著車尾氣的小水窪，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鹹腥潮濕的氣味。
揮之不去，讓人心煩。
蘇北市第一人民醫院。
林燦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頭部枕在冰冷的牆上，眉關緊鎖，愁容滿麵的望著天花板。良久，輕歎一口氣後，緩步走向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掬水潑在臉上，那顆煩躁的心才隨著麵部的涼意平靜了下來。
雙手扶在洗手池邊，垂頭閉目好一會兒，林燦才感受到有人站在背後，轉身看見一個穿著白大褂，頭發稀疏的中年醫生，他正是外公的主治醫生。
“王醫生，我外公怎麼樣了...”林燦不安的問道。
王醫生搖了搖頭，重重的歎了口氣：“老爺子歲數太大了，這種情況做骨髓移植可能會引發很多並發症，而且移植後也不一定能夠痊愈，所以...我還是建議繼續做保守治療吧，也讓老爺子減輕一部分痛苦。
目前看他的情況很不樂觀，而且一直沒有合適的配型，希望你能有個心理準備...”
醫生的話像是冰針一樣紮在了林燦的胸膛，腿下一軟，麵如死灰的靠在洗手池旁。
平複了好一會，林燦用力搓了搓臉，深呼了一口氣調整一下麵部表情，這才走向病房。
“燦燦...”外公看上去比前幾天更虛弱了，用皮包骨形容也不為過，臉色也沒有一絲血色，這會側著身子想掙紮著起來，卻已經起不了身了。
“外公，您快躺好！”林燦見狀，趕緊跑到跟前攙扶著外公重新躺好。
林燦趴在床邊，握住外公枯瘦冰涼的手，盡管他捂了好大一會，卻怎麼也捂不熱。
他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可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後者輕輕撫摸著林燦的腦袋，眼中盡顯慈藹。
外公膝下有一對雙胞胎女兒，本是幸福美滿的家庭，外婆卻在二十五歲那年，因為胃癌撒手人寰了，撇下了父女三人。
也是應了那句老話：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小女兒在十二歲的時候，在火車站走失；大女兒，就是林燦的母親，在七年前死於非命，在那之後，林燦也失蹤了。
……
林燦小聲的啜泣著，想到自己剛回到外公身邊兩年，還沒來及好好的孝順他，心中不由得一陣刺痛，隻恨命運不公。
“嗬嗬，傻孩子，哭什麼的。”外公始終是麵帶笑意，緩緩說道：“這人呐，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看開就好，要是往貪了想，外公這一生可以說是一無所獲，對自己、對伴侶、對孩子都是愧疚...
老了老了，我這個當外公的不僅沒能幫到你什麼，反而拖累了你，恐怕是看不到你結婚生子了...”
“您別這麼說，聽醫生話好好治病，咱將來享福的日子在後頭呢。”林燦抬起了頭，眼圈透紅，趴著的位置早已被淚水打濕。
外公搖了搖頭，一向樂觀的他竟然也紅了眼，他自己的身體他最清楚，隻怕是沒有幾天活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