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哎,哎,姑娘,你怎麼了這是?”棗紅大嬸不過是讓人借過個路,卻看見擋在自己小推車前麵的小姑娘轉過臉,臉兒蒼白搖搖欲墜的,看自己像看見鬼。大嬸熱心人,忙鬆開推車吆喝上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武媚迷迷瞪瞪的,感覺到自己一隻胳膊被大嬸攥住,然後被大嬸吆喝的另一個人也過來抓住她另一隻手,“哎,哎!”那大嬸叫喚,“快,叫保安,叫保安哪!”
兩個人半拖半拽得將她帶到保安室,一路上依舊是明晃晃,鬧哄哄。
“喲,怎麼了這是?”
“要不要叫救護車?”
什麼保安、救護車,武媚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她頭痛的厲害,自己也八十多了好不好,這一天,死去活來的,還到了這麼個不知道是啥地境的地方,本能地,卻沒什麼危險感,終於躺到一個硬木椅子上的時候,我們的女皇陛下,放心地暈了過去。
“這姑娘是不是病了?臉這麼白。”
“哈喲,可真夠沉的。”跟棗紅大嬸一起拖武媚來的小夥子捶腰。
“這小夥,年紀輕輕的,還不如我。”大嬸格格笑。
“那是,我們現在,那可真不如您!”小夥嘴挺油,“阿姨您是廣場舞高手吧?”
大嬸笑的更豪放了。
保安斜了一眼躺在凳子上的武媚,衣著普通,頭發簡單的綁了一個馬尾,亂糟糟的,一看就是混在金字塔底層的土妹一個。向閑扯上的棗紅大嬸道,“阿姨,您幫個忙,翻翻她有身份證沒?”
大嬸正眉飛色舞顯擺自己廣場舞領舞的事跡呢,一聽不幹,“你是保安,你咋不翻?”
保安又斜了武媚一眼,“俺是男的,不方便。”就這土樣,揩油不值當的。
大嬸也不幹,“我不拿,萬一是碰瓷的呢。”小夥一豎大拇哥,“阿姨英明。”
保安道,“得,那沒辦法了,報警吧。”
警察一會來了,武媚睜開眼,那兩個警察一老一少進來,跟保安問了幾句話,年輕的看過來,突然驚呼道,“小湄?”
小妹?武媚愣愣地想,難不成我在這還有親人?抬眼看過去,中等個頭的一個男子,穿一身黑衣,頭上戴著一頂形狀奇怪的冠帽,眉眼普通。
還沒打量完呢,那保安諂笑著說,“方警官?是您熟人啊?她沒有身份證。”
“誰說她沒有身份證。”方正乜了他一眼,指著武媚身上挎著的一個小包,“小湄,把身份證拿出來。”
武媚低頭看看自己的包,她不會開。
大嬸再次幫忙,來開包包拉鏈,找到一個錢包,打開一翻,果然一張身份證在裏麵。大嬸一瞄:武湄,1994年9月10日出生。笑著對方正道,“這姑娘怕是受什麼刺激了,剛才暈倒了呢。”
方正謝過大嬸,老警察對他道,“得,小方你送她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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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領著武湄走出超市,將自行車開了鎖,一輛汽車駛過來,遠光燈亮亮的,身後忽然一聲低呼,隻見武湄緊緊抓著自己的自行車,一臉驚嚇。
方正知道她素來膽小,溫和笑道,“沒事,我也嚇了一跳。”
兩個人一前一後得往前走。
武媚看見一路上許多剛才那樣的小屋子在路上以極快的速度行來駛去。跟他們一個方向的,後麵閃爍著一串串整齊的紅色,對麵開過來的,則都是明晃晃黃亮的光。馬路很寬,也很吵,這種機器工業社會的噪音對武媚這樣的古人來說著實是一時很難適應。
終於拐到一個胡同,稍稍安靜了下來。武媚抬頭看看夜空,沒有星,隻一輪彎月在上,她這才覺到,這個世界,除卻腳下的大地和天上的明月,一切都和從前不同。
“你還年輕,工作沒了可以再找,學曆不高可以考,別那麼脆弱,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方正在前麵開解著說。想想這小姑娘也不容易,北漂一個,無親無故,也沒什麼特長,但戰友臨終前將她托付給自己,再難自己也要罩著她。遂又道,“這房子你就安心住著,我媽就是嘴不好,她說漲房租就是瞎嚷嚷,有你方哥在呢,昂?”
後麵沒說話。
兩個人繼續默默地走,好一會兒,聽到後麵問,“你知道大唐嗎?”
武湄是福建人,方正習慣了她口音裏的閩南腔,笑道,“知道啊,唐明皇,楊貴妃,武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