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怎麼會是假葉明姝呢,隻是五觀略有相似而已,氣質、氣派可就差了去了!他見到的假葉明姝都是塗著脂粉,貼著花鈿的,如果洗去脂粉,揭去花鈿,她說不定跟這個宗政小姐毫無相似之處。
千雪冷冷地回過頭,朝下一家祭棚走去。下一家祭棚該是金琰的了……
金琰靜候在祭棚前,看著那個素裹的身影朝這邊走來。那個身影似乎很熟悉,卻又很陌生。他記憶中的千雪走路是輕快的,像荷葉上的露珠般歡躍,而這個宗政雪每一步都走得穩健、謹慎,不疾不緩,從容鎮定,大有宗政柏龍的遺風。
雪越下越大,雪花飛舞著飄裹在這個素白的人影周圍,把她和整個天地融為一體,模糊了她的臉。金琰垂下目光,看著雪地——她是宗政雪,大齊最耀眼的女人,怎麼會是賀千雪呢!賀千雪已經葬身江邊了。
“安郡王殿下……”
一雙銀紋刻花羊皮女靴停在了金琰的眼前,金琰的身子像被電擊中般,猛然抬起頭來。這兩年多來,千雪的聲音每夜回繞在他的腦海裏,隻有這一聲是真真切切地響在他的耳邊。
那張絕世傾城的臉,帶著傲然地冷笑,就在金琰的眼前。
金琰僵在了那裏,連他身後的林子峻也駭然地呆住了。
千雪朝金琰媚然一笑,“安郡王為何這般看我,難道是我長得像你的一位故人?”
金琰看到了那一記媚笑之下的森森冷洌。她在恨他,她是賀千雪沒錯!
金琰心底的寒冰瞬間化開,沸騰在了血脈各處,
“千雪……”他激動地顫著聲,眼裏迷起了霧。
千雪冷笑一下,目光冷成了一把利劍,“安郡王可真長情,還記得故人哪!”
“千雪……”金琰想去握千雪的手,就像從前那樣。但他的手剛抬起就無奈地僵住了,眼前的千雪傲然冷冽,尊貴不可侵犯,像一朵長在雪峰之巔的雪蓮,冷眼俯視著他。高傲如金琰,從來沒被任何人這們居高臨下的俯視過。
金琰剛剛沸起了血液又驟然冷卻,這張看似一絲未改的臉孔之下,其實什麼都變了。
千雪冷睃了金琰一眼,忽而又朝他挽起了一記無邪的笑容,仿佛兩人從不曾有過任何往事。她朝金琰福了一禮,連奠禮都沒接,就轉身款步向下一個祭棚走去了。
雪越下越大,迷糊了眼前的一切,那絕然的背影、浩蕩的大殯都開始看不真切。金琰僵立在雪中,心裏像堵著什麼東西,堵得他喘不過氣來,又像挖掉了什麼東西,冷得他心慌。
千雪心不在焉地一家家接禮,眼前卻隻有一個身影:那個頭帶銀冠、身穿素袍,高標卓岸、桀驁蒼茫的男人,好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