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路邊僅有的幾棵樹木褪去了夏日時的青蔥繁茂,露出一身的銅枝鐵幹,蒼勁盡顯,隻是身上僅留的零零散散的三五個枯黃的葉片,就像是乞丐身上的破爛衣衫,一縷一縷的在寒風中搖曳,想要掙脫束縛,卻被那細細的絲線連接,隻好不甘的在風中搖晃……
一棟土坯小樓孤零零地佇立在不遠處的麵土路旁,一麵紅色的麻布上歪歪扭扭的寫著“興盛酒樓”四個大字,麻布的下方撕裂了一個口子,硬生生的將“酒樓”二字劈成了兩半,倒更好的與這黃褐色的世界融在一起,並不顯得突兀醜陋。酒樓本是迎來送往納客的地方,可這小樓卻緊閉著沒有上漆的原木門窗,門窗上的木刺根根豎立著,隻有靠近把手和成人齊胸的地方光滑平整,且不其他地方顏色略深些。
一列馬車在那乞丐衫中慢慢現出,就像是水墨畫上的景色由淺及深處慢慢暈開。車轍壓著底下早已被壓成麵土的黃土路,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響,就好像很難脫離麵土的糾纏,不斷地掙紮。馬車上載著幾口大木箱,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木料,卻也堅固,車上的幾個漢子闊膀寬腰,猿臂虎背,微眯著眼,蒲扇大的手上握著腰間的一把寬背大刀,刀上的紅纓絡和馬車上一麵麵紅色鏢旗在一片黃褐色中顯得格外惹眼。
馬車在一片車轍與麵土的掙紮聲中漸行漸遠,隻留下一條條彎彎曲曲的轍印被寒風輕柔的撫平……
那令人耳朵發麻的聲音終於在“興盛酒樓”前停下,那幾個大漢從車上跳了下來,站在馬車旁,一個漢子大步走到木門前,伸出蒲扇大的手將木門拍得“咚咚”作響。
“掌櫃的,開門啊!”伴隨著敲門聲,那漢子不斷地喊著門。那架勢不像是上門的客人,倒跟下山掠戶的土匪有幾分相像。
“來啦,來啦……”裏麵的人一麵應著一麵卸下木栓打開木門,露出一張笑臉來。
“幾位爺來啦!按以往的老規矩來還是?”店小二躬身將漢子往店裏迎,問道。
“老規矩,先上幾樣好菜讓哥幾個洗洗塵!”領頭的漢子跟在店小二的身後往店裏走,身後的幾個漢子將馬車上的箱子卸下來,抬著往店裏走去,另一個店小二將幾匹馬牽往側院的馬房。
大約一刻鍾,那幾個漢子從樓上下來,走到領頭的桌子前坐下,店小二早在幾人下來之前就將飯菜端來放在桌上。
其中一個漢子率先撈起一隻蹄髈狠狠地啃了一口,嘴裏含含糊糊的說:“這幾天盡在外麵吃沙子了,還是這熱乎飯菜香!”
邊上一個漢子抄起手就給了他一下:“大哥還沒吃呢,你這呆子!”
被罵做呆子的漢子差點被這一掌將嘴裏的肉拍出來,但也不惱,隻嘿嘿一笑,嘟嘟囔囔道:“大哥才沒有你這般小心眼呢!我們是武夫,又不是秀才,講那麼酸規矩做什麼!”
剛剛打他的漢子隻好狠狠地瞪他一眼,轉身向領頭的漢子抱拳長揖:“請大哥恕罪!他就是一呆子,往大哥饒恕他一回。”
領頭的漢子哈哈一笑,拜拜手說:“不妨事,都是自家兄弟,且二郎真性情,你莫要再用這些個規矩拘著他了,眾位兄弟都坐下吃飯吧!”
那漢子抱拳還準備再說,卻被周圍的漢子強拉這坐到椅子上:“大郎,我們又不是那酸腐文人,講這麼多酸規矩做什麼,講完規矩咱們早就餓死了!吃飯,吃飯!”
其餘的漢子也邊隨聲附和,邊落座,拿起桌上的碗筷往嘴裏一通海塞。
飯畢,這幾個漢子也不急著離開,窩在椅子裏開始天南地北的亂侃。累了好幾天了,領頭的漢子也不願拘著他們,也窩在椅子裏聽他們亂侃。
“你們聽說了嗎?今年仙人又下山收徒了呢!我們村子裏的幾個小孩被仙人看上帶走做徒弟了呢!”
“真的?他娘的!俺咋就沒這麼好的運氣呢!要是俺也能被仙人看上,嘖嘖,俺就娶她十個八個媳婦!”
“哈哈,就你那慫樣,還被仙人看上,做夢呢吧!你知道嗎?人家那些仙人收徒收的都是些白白嫩嫩的小孩!就你這樣的,再等八百年吧!”
“哈哈……李子說得對,我小時候還看過人家仙人收徒呢!”說話的漢子一臉的驕傲。
“真的?周二哥,仙人都長什麼樣啊?”
“是啊!周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