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朝雨卻將院子裏的東西全部拆掉,然後打造出了一個小花園。
她說就是要一入府就看到植物,方才能夠高興。
她讓人在花園裏種滿了鬆柏,說要春夏有花,秋冬常青。
一個府邸,要日日都有生機,住在這府裏的人才能覺得充滿希望。
過了花園,便是王府的正廳了。
當時宋朝雨嫁入王府的時候,正廳裏頭亂七八糟地擺滿了旁人送來的名貴東西。
穆昌溪還記得,宋朝雨看到納西餓哦東西的時候,並沒有和旁的女子一般覺得東西貴重,反而眼中生笑,說那些東西堆砌在了一起,實在俗得很。
她讓人將東西全部都撤了下去,而後改成了如今這般清爽明快的樣子。
看著裝飾並不算多,但偌大的正廳之中卻顯得格外清雅。後來許多京中貴胄人家,都按照宋朝雨的法子,將自己的前廳和前院改了改。
穆昌溪覺得,宋朝雨對旁人的影響,似乎總是在不知不覺之中,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與她一同生活的他,也不曾察覺。
正廳之中,不見宋朝雨的身影。
這個時間,連灑掃的丫鬟小廝們都已經休息了。
正廳之中卻留了一盞燭火,在等候著穆昌溪的回家。
這是宋朝雨的習慣,每一次都會在正廳留一盞燈,等著穆昌溪的晚歸。讓穆昌溪再晚回到王府的時候,隻要看到那盞燭光,心裏頭都是暖意洋洋的。
可此刻這燭光在穆昌溪的眼前,卻讓他的雙眼好似都微微模糊了起來。
他的腳步頓住,不知該不該繼續往下走。
“王爺,王爺?”
還是小瑞子在他的耳邊,輕聲呼喚:“王爺,您怎麼了?咱們不進去嗎?”
“進!”
穆昌溪雖那麼想,腳步卻還是再度動了起來:“總要去麵對的,小瑞子你說是不是?”
這是小瑞子伺候穆昌溪這麼久,第一次在他的語氣裏聽到了這樣的難過。
他看向了王府之中,也輕聲歎息:“王爺先別傷心,奴才瞧著,府中一切如舊。也許王妃沒有離開呢?”
他陪著穆昌溪繼續往後院走,一邊走一邊道:“其實王爺,奴才覺得,王妃娘娘此刻就在寢室等著王爺呢!就和平日裏一樣,王爺再晚回來,王妃娘娘都會在寢室也給王爺留一盞燈。王妃娘娘對王爺那麼情深,自然——”
然而他話還未說完,穆昌溪的腳步就頓住了。
他們還未走到寢室,卻已經能看到寢室了。
寢室的方向……黑漆漆的,一盞燭火都沒有!
從前那盞宋朝雨任何時候都會給穆昌溪留下的燭火,今日卻並沒有照亮穆昌溪回家的路。
就算院子裏的地燈籠仍舊亮著,就算頭頂是星河,腳下的磚瓦。
穆昌溪的心,還是跟著這一站不曾亮起來的燭火,一點點地往下沉了下去。
就像是緩慢地墜入冰窟之中,冰冷和絕望始終纏繞在穆昌溪的心髒周圍。
讓他張了張口,卻半句話都說不出,好似連吐出的氣息,都變得冰冷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