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往隼鷹巢(3 / 3)

瑟魯一麵咀嚼,一麵點頭。葛哈拿出刀子,為小孩切下一段健壯的榛樹枝;她又看到一棵倒正路上的赤楊,便折斷一根長枝,削去多餘樹皮枝葉,成了一枝自己可用的輕便拐杖。

她們再度上路。孩子為葡萄幹的效力誘導,也拖著腳慢慢走。葛哈唱歌作娛,有情歌、牧羊歌,還有在中穀學到的敘事詩。突然,歌聲戛然而止。她停了下來,伸手作勢警告。

前麵路上的四個男人已經看到她,就算躲在樹林裏等他們動身或經過,也是徒然。

“是旅人。”她小聲告訴瑟魯,繼續往前走,緊握手中的赤楊木杖。

雲雀對於盜賊團及小偷的言論,不僅是老一輩“世風日下”、“末日近了”的怨言而已。過去幾年來,弓忒的城鎮及鄉村間已喪失平和與信任。年輕男人像外地人一樣對待同鄉,糟蹋他們的好客善意,偷竊、銷贓。過往稀有的乞行現在隨處可見,而不滿足的乞丐還以暴力恫嚇。婦女不再喜歡獨自走在街道上,也對失去這自由感到十分不悅。有些年輕女孩加入竊賊及盜獵集團,卻常一年內就返家,飽含怨氣,傷痕累累,還懷了身孕。而村莊術士及女巫間,則謠傳他們的法力變得不對勁:一向有療效的咒文不再能治愈;尋查術一無所獲,或所獲非物;愛情靈藥不再讓男人陷入欲望深淵,卻轉為毀滅性的妒恨。更可怖的是,有人不了解法術之道、之法、之限,以及逾越後將招致的惡果,卻自稱擁有力量,對他們的追隨者許諾難以想象的財富、健康,甚至長壽。

葛哈村莊的女巫亞薇曾談到法術式微,穀河口的術士畢椈也如是說。畢椈是個敏銳而謙遜的人,曾為瑟魯的燒傷及痛楚盡一己之力。他對葛哈說道:“我以為這類事情發生時,毀滅的世代必已到來,是紀元的終結。黑弗諾王座空居已幾百年了?不能再這麼下去,我們必須回到中心原點,否則終將會迷失,島島相怨,人人相恨,孩童相鬥……”他瞥了她一眼,有點膽怯,但眼神依然澄澈敏銳。“厄瑞亞拜之環已重返黑弗諾塔,”他說道:“我知道是誰將它帶去……那是個征象,必定是。那征象代表將來臨的新紀元!可是我們沒有付諸行動。我們沒有王,我們沒有中心。我們必須找到我們的心、我們的力量。或許大法師終將會采取行動。”他又信心滿滿道,“畢竟他是弓忒出身的。”

但大法師的行跡,或黑弗諾王位繼承人,依舊杳然無蹤,而一切繼續頹壞。

因此,葛哈帶著恐懼及堅沉的憤怒,看著前方四個男人兩兩左右分開,迫使她和孩子從他們中間穿過。

她們繼續前行,瑟魯緊貼在她身後,頭壓得低低的,卻沒有牽她的手。

其中一個長得頗為壯碩、粗黑長須覆唇的男人,咧開嘴輕笑,準備說話。“喂!”他說。但葛哈同時出言,更大聲說道:“走開!”她把赤楊杖如巫杖般高舉,“我與歐吉安有事相談!”她大踏步穿過他們,瑟魯小跑步跟在她旁邊。那些人挺立不動,把虛張聲勢誤以為巫術。歐吉安的名字或許依然有其力量,抑或是葛哈自身,也可能是孩子內在的力量。因為在她們走過後,一人說道:“你看到沒?”然後往地上一啐,做個避邪手勢。

“女巫跟她的怪物小鬼,”另一人說道:“讓她們走吧!”

其餘人懶懶地離開時,一個戴著皮帽、身著背心的男人,直定定望了一會兒,神情既蒼白又震驚。但正當他仿若將轉身跟隨那女人及孩子時,嘴上有長須的人對他喊道:“悍提,走啦。”他依言照做。

一過轉角,離開他們的視線,葛哈便抱起瑟魯,急急前行,直到她不得不放下她,喘息不已。孩子既未發問,也不拖延。一旦葛哈可以再度上路,孩子便用盡全力快步向前走,握著她的手。

“你紅紅的,”她說:“像火一樣。”

她很少說話,也不清晰,因為她的聲音十分嘶啞,但葛哈懂。

“因為我生氣。”葛哈說著,仿佛一邊發笑。“我生氣時,就會變紅。就像你們這紅人族,西方的蠻人……你看,前麵有個小鎮,一定是橡木泉。那是這條路上唯一的村莊。我們在那兒停歇一下,也許可以買到一些牛奶。然後,如果還撐得住,如果你覺得你可以走到隼鷹巢,希望我們日落時就可以抵達。”

孩子點點頭。她打開裝著葡萄幹與核桃的小袋子,吃了幾顆。她們繼續疲累地走著。

兩人穿過村莊,抵達歐吉安在崖頂的房子時,太陽早已落下。初星閃耀在西方海麵高高升起的厚雲堆上。海風吹拂,矮草低垂。一隻山羊在低矮房屋後的草坪上咩咩叫著。唯一的窗戶亮著微暗黃光。

葛哈將她與瑟魯的木杖靠著門邊的牆直立,握住孩子的手,敲敲門。

沒有回應。

她推開門。壁爐的火早已熄滅,隻剩灰燼,但桌上一盞油燈發出芥子般的細弱光芒。從遠處角落地上的床墊,歐吉安說道:“進來吧,恬娜。”吉林小說網www.jlgcyy.com為您提供地海六部曲4:地海孤雛無彈窗廣告免費全文閱讀,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