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的天色漸漸沉了下來,楊啟中沿著腳印走了幾裏地,腳印卻在眼前消失了,原來此處卻並未下雨,地上幹燥,因此未留下腳印。楊啟中停下來想了想,索性沿著路直往前進,一直來到一片莊院前麵。

那莊院圍牆甚高,周圍又無甚高樹,楊啟中不能在外探查,隻得穩穩身上暗藏的判官筆,手提樸刀,上前叩門。哪知手才觸著門,門卻自己開了,楊啟中好奇之下潛身而進,卻發現庭院雖然假山樓台芳草佳樹一應俱全,各種布置井然又條,廊柱欄杆石幾石墩一塵不染,似日日有人打掃,然而卻又似無人居住的樣子,既無聲息也無燈火,心頭越發奇怪。他也不敢出聲,也不敢點亮,手提樸刀先在院中遊走一回,隻覺腳下並不詭異,又仗著膽子用刀挑開正房的大門,隻見房中桌椅帷幕、香爐蠟台俱依古製,挑山對聯盡出名手,極盡豪華,不由心中暗揣,此處不知什麼所在,若說是公卿巨賈的別宅,為何又無人看管,隻由它在此呢?

楊啟中當下又在房中探查一番,隻覺房中也無甚詭異之處,暗想今晚不若就在此處歇上一宵,明日再往前打探。主意拿定,他便取出幹糧水袋,吃喝一回,然後活動活動,準備看看四周可有臥房可以睡覺。

楊啟中轉到後院,見裝飾一如前麵一般奢華,恰好西廂房內床鋪被褥俱全。楊啟中不放心,就在西廂房內又探查一回,也無異樣,這才輕鬆下來,將樸刀靠在床頭,自己向床上一躺,也不脫衣服,就靠於枕上睡去了。

睡到約二鼓,忽聽一聲響動,楊啟中睡覺極警醒,饒是聲音細小,他也聽見,翻身而起,再看窗外,有些隱隱的亮光。楊啟中心頭一動,輕輕下床,手提樸刀躡手躡腳來到窗邊,手沾唾液點破窗紙,睜一目向外觀看動靜。

楊啟中不看則可,一看之下幾乎叫出聲來,原來從後角門進來三人,正是芙蓉寨三寇。隻見三寇輕手輕腳地抬進兩個長包袱,又將後角門關閉,卻未到自己這邊來,轉身向東廂房去了。楊啟中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這兩個包袱是什麼,但見三寇那股鬼祟勁,就知定不是什麼好事。見三寇進了房,楊啟中輕輕打開房門,手提樸刀,到了東廂房外,隻見裏麵燭火閃爍,料得是三寇剛剛點起的。楊啟中伏在門旁,仔細聽房中的動靜。

就聽獨臂骷髏司徒無極道:“二弟三弟,你我今日這個便宜撿得不小,足見老天眷顧,今日就借東主這塊寶地樂上一回,明日再去賣命。”葉飛天與魏三虎連連稱是,當下司徒無極命二人解開包袱,隻聽嗵嗵兩聲,似有重物落在地上。楊啟中長起身軀,又用唾液點破窗紙,仔細往裏觀望,見包袱中裹的竟是兩個女童。兩個女童年紀約在十三四歲,也不哭鬧,隻閉著眼睛,身體僵直,顯是中了麻藥。再看葉飛天,將兩個女童擺在床上,伸手就去解她們的衣服。

楊啟中見三寇如此無恥,不由怒火上撞,暴喝一聲,撞開房門闖了進去。三寇正在恣意妄為,忽然有人破門而入,也吃驚不小,急忙各亮兵器。楊啟中撞進門去,二話不說,舉樸刀直撲葉飛天。葉飛天是背對著房門,聽得腦後聲音知道不好,雙足頓地,一個旱地拔蔥,躥上床頭。楊啟中一擊不中,司徒無極喪門劍已到身後。楊啟中生怕傷了兩個女童,就地轉身,樸刀平推去削司徒無極的腰眼。司徒無極急退了幾步,引得楊啟中跟進,後麵葉飛天已從床上跳下,鐵扇向楊啟中的玉枕穴敲來。楊啟中並不回頭,一勢八方風雨,樸刀頭劃出一個大刀花,直向著司徒無極斫來。司徒無極見楊啟中來勢凶猛,不敢用寶劍去撥,複又退了好幾步。楊啟中緊步追趕,那葉飛天的扇子砸空,隻得也往下趕。

魏三虎擰著降魔杵在一旁觀望,眼見楊啟中被逼到自己身邊,猛然暴喝一聲,舉大杵便向楊啟中後腦砸來。楊啟中略一回身,用樸刀一掛杵尖,一勢順水推舟,領著大杵向葉飛天削去。葉飛天唬得魂飛魄散,虧得司徒無極來得及時,喪門劍與鐵扇子架成個十字,就在半空中將大杵挑起,才免了一場血光之災。

此時這四人才分開,三寇定睛一看,不由大怒。司徒無極將寶劍橫在胸前道:“姓楊的,你幾次三番與我兄弟作對,可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楊啟中道:“妖道,你等殺人害命,今番撞到楊爺手上,是活該倒黴,還不跪下受綁。”

魏三虎喝道:“大哥,囉嗦什麼,咱兄弟齊上,要了這鷹爪孫的命。”說罷晃動大杵,飛奔而上,掄杵便砸。楊啟中也不架,也不躲,將身一晃,讓過大杵,向前一進身,手中樸刀直向魏三虎肋下搠來。魏三虎雖然身形粗戇,動作卻十分靈活,一扭腰肢,刀尖走空。哪知楊啟中的樸刀是平的,一見他躲過,雙手較力,刹那間一變方向,橫著向魏三虎腰裏劈來。此三招一氣嗬成,喚作“禹門三疊浪”。楊啟中動作極快,而魏三虎在三寇中本領最弱,此時他招數已經使老,見樸刀劈來,竟手忙腳亂,被楊啟中樸刀砍中腰眼,登時鮮血噴湧,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