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複古四人見張夢璞往東南去了,也慌忙跟上,卻哪裏知道那些烏鴉都是尕兒捕的。張夢璞與青萼、紫蕊緩緩向前,有心教柳複古他們墜上。走來走去,眼見得離烏鴉亂起處越來越近,張夢璞卻忽然停住腳步對青萼與紫蕊道:“二位姐姐,不必走了。”
青萼與紫蕊俱是一怔,同問道:“到了麼?”
張夢璞道:“坐下吧,再走也枉然。”
青萼忙問:“為什麼?”
張夢璞心頭約略著柳複古等人已到近前,卻把背向著來路,一行擠眉弄眼,一行大聲道:“你不看現在什麼時辰,此時未時已過一半,那泉眼早已不噴水了,今天弄不到寶劍,明天便是死,我看不必向前了。”
青萼與紫蕊見他作怪,心知他大約又有什麼鬼主意了,紫蕊有意問道:“難道別無辦法了麼?”
張夢璞道:“有什麼辦法,今天是斷斷弄不到寶劍了,大家死了吧,也省得受苦。”
青萼帶著哭音道:“就不能到那裏去搜尋麼?”
張夢璞白她一眼道:“搜尋什麼?那泉眼寒氣逼人,隻有正午陽光直射時才可勉強下水,如今午時已過,那泉水已是冷於冰雪了。我是下不得水了,我看二位姐姐也死了那心吧。”
這幾句話聲音十分大,恰被後麵的柳複古等人聽到,四人互遞一個眼色,隱在那裏一動不動,隻聽張夢璞向下怎麼說。
張夢璞雖是既未見人又未聞聲,卻料得後麵那幾人必能聽見自己說話,心道還須再加把火,於是對青萼道:“青姐姐,紫姐姐,你們也不要難過,想我們一死,火德教與王山王林他們必是一場爭鬥,到時還不知死多少人哩。這些人都來了,我等黃泉路上也算不寂寞了。”
柳複古聽得冷汗直冒,他也知七寶殘雲劍幹係甚大,此回若是不能拿到,後麵麻煩更大,再抬頭看時張夢璞已經躺下了。紫蕊見張夢璞躺下,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叫道:“你躺下做什麼,起來呀。”
張夢璞道:“臨死還不讓我躺躺,想我張夢璞也是少國公出身,平日錦衣玉食,臨死連躺都不能躺,難道說還教我站著死不成?”
一句話說得青萼與紫蕊心頭也開始有些酸楚,明知道張夢璞是使詐,眼眶卻也紅了。張夢璞卻隻管自言自語道:“死便死吧,兩位姐姐要怪也怪我好了,誰教我未曾算準時間,耽誤這一個時辰,到時閻王爺問起,我便說是我自作自受,卻連累了兩位姐姐,教閻王爺拿鋸子鋸我,給二位姐姐出氣。”
紫蕊聽得心頭越發酸楚,看著張夢璞道:“你原來不還說是我害了你麼?”
張夢璞道:“所謂人之……”說到此處,忽然左肋下針紮似疼痛,初時隻疼一處,漸漸是一片,再後來連心口都開始痛,雙手隻在那裏抖,不多時三人全都站立不住,一個個都躺在地下,卻連號呼都不能了,隻能在那裏微微地□□。
張夢璞情知是劇毒發作,心道好狠的□□,難道我今日要命喪於此麼,一時百緒千思一齊都到心頭,雖是如此,口中兀自道:“唉,可惜我張夢璞,就差幾步……”才說到此,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柳複古在後麵看得發急,不由得站起身來。葉飛天忙扯住他道:“慢。”
柳複古道:“慢什麼?”
葉飛天道:“小心有詐。”
柳複古道:“胡扯,他們此時毒發,哪有什麼詐?”
葉飛天受他搶白,卻不敢說什麼,隻低聲道:“那張夢璞詭計多端……”
柳複古一瞪眼道:“臨死之人,能有什麼詭計。”
司徒無極給葉飛天幫腔道:“不要小看了張夢璞,他……”
柳複古跺腳道:“東主隻要寶劍,不要張夢璞的性命,休再羅唕。”說罷已跳了出去。諸葛宣隨後緊跟,司徒無極與葉飛天對看一眼,無奈之下也隻得追隨出去。
柳複古走到張夢璞身旁,低頭細看,見他雙眼緊閉,臉色青黑,已有血絲漸從口角流出,知他是當真毒發了,忙蹲身下去搖搖張夢璞,大聲道:“張夢璞,寶劍在哪裏?”
張夢璞勉強睜眼,微微擠出些笑容,又閉上雙眼,任憑柳複古怎麼搖怎麼叫,隻是不說話。柳複古萬般無奈,下手點住張夢璞的心脈,以免他毒氣攻心,複又大叫道:“張夢璞,張夢璞,寶劍在哪裏?”
張夢璞輕聲道:“柳複古,記得來給我作伴。”說罷又閉上雙眼。
柳複古見此情景,一咬牙,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掏出一顆藥丸就要往張夢璞口中丟,司徒無極與葉飛天慌忙阻攔,諸葛宣也道:“柳兄,三思啊。”
柳複古將藥丸舉在眼前晃了幾晃,忽然抓著張夢璞又叫道:“張夢璞,你快說寶劍在哪裏,我便給你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