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璞不多時便被喚進裏麵,餘靜雪躺在那裏,臉色有些蒼白,見張夢璞來了,隻微一點手。張夢璞心頭有鬼,戰兢兢走進兩步。餘靜雪低聲道:“到我跟前來。”張夢璞隻得緩緩走到餘靜雪身旁,餘靜雪微挑眼皮,看一看他道:“你說這左近山中便有佛頂珠?”

張夢璞硬起頭皮,剛一點頭,餘靜雪忽然一個嘴巴打來,張夢璞被打得眼冒金星,捂著嘴在那裏發愣。餘靜雪罵道:“蠢小子,佛頂珠這東西隻有交趾出產,哪裏輪得清河縣山中了?又在那裏撒謊,找死。”

張夢璞這才知道不好,暗想餘靜雪既是用毒的行家,必然對草藥十分諳熟,自己此回可是弄巧成拙了,料得自己再扯謊也無意思,索性將心一橫道:“老母,此事既已被你老勘破,我也就實說罷。目今瓦剌犯境,貴教作何打算,我與楊大哥不該管也懶得管。隻是我兩人雖受你火德教的恩惠,到底不是火德教的徒眾。我雖然不能在人前露頭,到底也有少國公名分,楊大哥雖然銜冤,到底是錦衣衛的千戶。眼見國家有難,我二人情願死在沙場,斷不能作壁上觀,這才出此下策,老母若是有氣,我張夢璞但憑發落,絕無一句怨言。隻是一節,我想老母雖然不是男子,到底也是江湖豪俠,必然深知血性二字當做何解。”說罷,雙手一背,閉上眼睛,氣昂昂地隻等餘靜雪傳令來殺他。哪知等了半天,卻沒有動靜,再看餘靜雪已躺下去,閉了眼在那裏喘氣。青萼慌忙上去將她的被子往上扯了扯,餘靜雪一擺手對張夢璞道:“你去吧。”張夢璞隻得退了出來,待他回去,見了楊啟中將情形備細講了一遍,楊啟中也覺有些棘手,如此一來,畫虎不成反類其犬,不知鐵成等人知道了當如何處置。

兩人也知要逃是逃不出去,隻得懷著忐忑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鐵成便差了青萼來請張夢璞與楊啟中。兩人越發緊張,又不能不去,惴惴然進了正廳。鐵成已危坐於太師椅上,卻不見方允山。兩人上前施禮,鐵成笑吟吟地說聲“請上座”,隨即道:“楊千戶,少國公,目今火德教有事相煩二位。”

楊啟中與張夢璞都是一愣,不免對視一眼,楊啟中拱手道:“不知鐵明公有何差遣?”

鐵成拈著胡須道:“我早已說過,火德教打算歸順朝廷,想請楊千戶幫忙,如今事有不濟,也實是我等計劃不周,教人鑽了空子。雖如此,火德教到底赤心不改,目下瓦剌犯境,火德教極想上陣拒敵,隻是與朝廷素無瓜葛,況且又有東廠牽扯在其中,我等不敢亂做舉動,隻怕引起誤會。今番將二位請來,是想請二位幫忙……”說到此,卻閉住了嘴,隻把兩隻眼睛盯著楊啟中與張夢璞。

楊啟中與張夢璞卻一句話不說,也把眼睛盯著鐵成。鐵成無奈,隻得又往下說道:“我等欲將二位送到陣前立功,以助楊千戶申雪冤屈,也助少國公複承王爵,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呢?”

楊啟中與張夢璞對視一眼,慨然道:“楊啟中本是一介武夫,不通文墨,說不出什麼大道理,隻是如今國家有難,楊某領朝廷俸祿,不能置身事外。如今鐵明公既有此意,楊啟中隻有多謝明公成全了。”說罷站起望著鐵成深深一揖。張夢璞也急忙站起道:“張某也願報效國家,謝明公成全。”

鐵成臉上有些尷尬,隻伸出兩手道:“二位請坐,請坐,既如此,今晚就為二位餞行,明日就請二位登程了。”

張夢璞忙道:“明公,事不宜遲,戰場變數最多,我等願即刻請行,還望明公允準。”

鐵成微微有些蹙眉,隨即道:“既如此,我也不多留兩位。”隨即喚上兩人,一人手中捧著一盤銀絲錁子,一人手中捧著一把長劍。鐵成站起道,“二位,區區薄禮,送於二位作盤纏吧。這長劍就送給少國公防身了。”

楊啟中捏起一枚錁子道:“明公,我等若是帶著偌多金銀怕是不利征戰,如今隻拿這一枚,楊啟中心中也就感激不盡了。”

鐵成越發尷尬,張夢璞卻抓起長劍道:“這禮物我就愧受了。”鐵成才覺得臉上好受些,張夢璞上前一躬道:“鐵明公,我還有一事相求。”

鐵成道:“少國公請講。”

張夢璞道:“我想請鐵明公將尕兒交給我們。”

眾人聽他此話,都是一愣,暗想若論交情,他們與青萼紫蕊最好,卻偏偏不找她們兩個,反找了個怪人帶在身旁,不知張夢璞是什麼主意。鐵成心頭也有些奇怪,但一想尕兒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張夢璞既要就交給他吧,隨即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