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一路跌跌撞撞的到了家,到了那個埋藏自己童年的地方。破舊透風的屋子裏不知何時已經圍滿了人,全部都是村子裏的人。這樣簡陋破舊的小屋裏,又何時這般“熱鬧”過,熱鬧的有些淒涼啊。
見到淩鈺回來了,人群主動的讓開了一條小路,床上正躺著自己的父親。父親真的老了,花白的頭發有些淩亂,眼角的皺紋擁擠在一起仿佛擠滿了灰塵,本來就破舊的衣衫現在顯得更加的暗淡無光。人們不敢想象,平日裏那個強壯有力的鐵匠師傅此時竟然會虛弱的像個六七十歲的老者。嘴唇幹澀的像幹涸的河床,毫無血色。
“爹!淩鈺回來了!爹!”淩鈺衝了過去,一把抓住父親的雙手,冰冷死寂的感覺瞬間傳遍了全身,平日裏打鐵的暖意蕩然無存,父親明明早上還好好的啊。
“還差一點兒……還差一點兒……就差一點兒了。”鐵匠的眼睛沒有聚焦,看不出神采,嘴裏也在嘀咕個不停,幹裂的嘴唇每動一下,淩鈺的心裏就疼一下。
“爹,是我。我是淩鈺啊!”看見父親已經有些神識不清了,淩鈺的心更痛了,都是自己不好,是自己的命才把父親克成了這般模樣,自己就是一個煞星。
“還差……淩鈺?我的好女兒哎~。苦了你了……爹沒用!爹沒用啊!還差一點兒!就差一點兒了啊!”鐵匠忽然掙紮起來抱住了淩鈺,當著眾人的麵嚎啕大哭起來。
“爹……你到底怎麼了啊?什麼還差一點啊?”淩鈺有些不解,父親為何會總是重複著這樣一句話,她緩緩的看向石半仙。
石半仙可以說是村子裏最博學的人之一,每逢村裏需要做法事自然也都是石半仙來承接。石半仙帶著他的小徒弟也住在村外,這住的近了也就自然和淩鈺一家十分交好,也不怕什麼流言蜚語,時不時的淩鈺忙於采藥,父親還承蒙石大叔照看。
石半仙也是早已皺緊了眉頭,不安的望著鐵匠,眼裏充滿了惋惜。屋子裏人很多,少有人竊竊私語,但是大都是沉默的望著鐵匠,像是送行一樣。
“李叔叔,我爹怎麼樣了啊!李叔叔您快說話呀,不要嚇淩鈺好不好。”石半仙沒有開口,這個被號稱賽華佗的神醫也無奈的搖了搖頭,緩緩的蓋上了藥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人群。
“李叔叔您別走,我爹還有救對嗎?”淩鈺起身剛想追過去卻感覺身體被什麼人拉住了一樣,回頭望去是石半仙。
“再和你爹多說幾句話吧,丫頭,今晚多陪陪你爹。”
“你騙人,我爹沒事的!”
人越走越少,屋子也越來越冷,夜悄悄的來了,到最後就隻剩下了淩鈺和鐵匠爸爸。淩鈺能夠感覺到,父親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弱,呼吸也越來越弱,怎麼挽留也留不住,就像空氣,徒手怎能留住。
“鈺兒,爹這一生過的……很開心……很踏實,因為有鈺兒的陪伴,即使……再苦再累……爹都快樂。”淩鈺並沒有歇著,來來回回的燒水熬藥,扶起父親,父親悶了一個多時辰也終於清醒了一些。
“爹,您快別說話了,鈺兒扶您起來,您乖乖的聽鈺兒話,把藥喝了好不好。”父親的氣息依然已像個死人,沒有一絲生氣,就像是半隻腳已經踏進了黃泉。
“聽爹把話說完,爹怕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說了。爹沒有什麼能留給你的,也沒有能力治好你的病,爹希望你能快樂的活著,不要記恨任何人,我的孩子啊。”
“爹,鈺兒懂的……鈺兒懂。”不曾想過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此刻也已經淚流滿麵,那個堅強的女孩無論遇到怎樣的議論和起伏都會微笑麵對生活,可如今……
“答應爹一件事,一定要做到,爹希望鈺兒幸福。”鐵匠爸爸眼神中忽然多了些神采,凝視著淩鈺,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