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沈亦袂要招架不住時,錚錚兩聲琴響。公孫清隻覺周圍的靈氣一滯,他的靈力運行不暢起來,緊接著的一刀動作遲緩了好幾拍,讓沈亦袂跟他拉開了距離。
公孫清一驚,沒有想到在秘境之中除了玉瓏之外還有人能夠阻擋得住他的攻擊,倏然扭頭去看。但見原本賀昀站著的地方有一人長身而立,黑發如瀑,劍眉星目,身上一襲流雲紋的長衫,手中斜抱著一把青色長琴,仿佛從畫中走出,貴不可言。
公孫清險些扔掉了手中的長刀,怔怔地看著那人:“三……三少?”
他那一聲極輕,但在場之人聽在耳中,隻覺得振聾發聵。
這裏的其他人可能還不認識,但沈亦袂轉動視線看過去,那個人,不是謝家少主謝箏又是誰?
嗬,賀昀,謝昀,謝箏,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注意到沈亦袂玩味的視線,賀昀,不,現在該說是謝箏了,暗夜一般的眸中閃過一絲焦急。但隨後,他的怒氣就直衝著公孫清而去。
“竟敢動袂袂,死!”
話音未落,他手指連撥,每撥動一次琴弦,便有風刃激射而出,快得人眼根本無法看清。公孫清避無可避,竟是被兩道風刃生生斬作了三截!
猩紅的血液噴濺而出,離得稍近的沈亦袂手背上都被噴上了血跡。
那風刃太快,公孫清甚至還沒有感覺到疼痛,被當胸斬斷的上半截就滾落了下來。他的視野高度驟然降低,方才知道自己竟是被分屍了,馬上就要死去。
到了這個份上,公孫清臉上的表情反而平靜了許多,眼睛癡迷又執著地望向謝箏。
“能死在三少的手裏……我也算值了……”他斷斷續續地說著話,有血從他喉中湧出來,但他仍是繼續說下去,“我隻是……想為三少除掉這個劫數……他……”公孫清用盡全力伸出手指著沈亦袂,“……是個……禍害。”
還沒等他說完,又是一聲琴音的爆鳴,公孫清指向沈亦袂的那隻手被風刃整個砍了下來。
金丹修士比常人頑強得多的生命力讓公孫清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被砍,他瞪大了眼睛,喉中發出嗬嗬的聲音,幾秒之後才終於氣絕身亡。
密林之中一片安靜,連蟲鳴都聽不見。誰能想得到,公孫清就這樣死了,死在了這麼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甚至於如果沒有人肯為他收屍的話,他連屍體都不會剩下。傅紅荷連口大氣都不敢喘,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剛以為找了個靠山,這個靠山轉眼就被分屍而死。她驚駭地看著那個突然出現的“謝三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這個人為了滅口把自己也殺了。
向雲清同樣不知所措,他想起了關於謝箏的那些傳聞。據說謝箏此人天縱之才,但貪戀男色,他看了看沈亦袂的相貌,再聯想公孫清說過的話,不由得出了堂堂謝家少主居然為了男色改容換貌偽裝成一個低階修士的結論。而公孫清是謝箏的仰慕者,想要殺死沈亦袂就不難理解了,他甚至覺得公孫清的所作所為令人動容。不過沈亦袂無端被他這樣針對追殺,也是無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站在謝箏和沈亦袂這邊。至於公孫清,無論他是為了什麼緣由,串通妖物來對付人類,這樣邪惡歹毒的心思就不為世人所容了。
忽然響起了幾下掌聲。
沈亦袂拍著手,臉上似笑非笑,“謝三少好身手啊!我該叫你三少,還是叫你——師弟?”
謝箏看起來仍是十足的倜儻風流,但眉宇間卻有一閃而過的慌張。
沈亦袂也不等他再說什麼,轉身拂袖而去。謝箏什麼都沒考慮,趕緊追了上去。
向雲清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跟上。
沈亦袂沒有想到,謝箏不僅向自己隱瞞了上個世界的事情,甚至還偽裝成賀昀來騙取他的信任,簡直怒火中燒。但他又不願在外人麵前與謝箏爭吵,於是隻拂袖而去,走的飛快。他還沒有意識到,在與謝箏有矛盾時,即使再生氣,他的第一反應也還是把謝箏當做了自己人。不管這個人叫謝昀,賀昀還是謝箏,他都是自己認定了的道侶,改天換命也要留在身邊的人。
謝箏追在後麵,腳步逐漸有些踉蹌,終於忍不住喚道:“袂袂!”
沈亦袂正氣得要命,哪裏想理他。又走了幾步,沒有聽到後麵追上來的腳步聲,沈亦袂心下奇怪,這才扭頭去看。
謝箏一手捂住胸口,另一隻手扶著樹幹,眉頭緊皺,臉色慘白。
見他身體不適不像作偽,沈亦袂心中一緊,趕忙跑了過去扶住他。
“阿昀,阿昀,你怎麼了?”
謝箏順著他攙扶的動作慢慢坐到了地上,這才給他講了一個他所不知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