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會,何清平眼眶紅紅的跑了出來,“夏墨哥哥,娘親說請你進去。”
何夏墨便也不再拘禮,隨著何清平進了房。
北方嚴寒時日長,所以家家都是起炕當床。何大娘已在綠竹扶持下坐了起來,斜靠在牆上。
何夏墨進了門,見過禮。何大娘已是笑著說,“何公子不必拘禮,小戶人家,也沒得那麼多禮數。今日之事,多得何公子幫襯,否則清平這孩子小命都不知道還在不在。”說到這裏頓了一頓,看了自家孩子一眼,何清平低下頭不吭聲,看來是被教訓過了。“方才我也聽綠竹說了,你們一行過來,是遊玩的,費時日肯定不短,出門在外,長居客棧總是費錢,如果何公子不嫌棄的話,就可暫住這裏,也就當是我們何家對你恩德的謝禮。”
“大。。。大姐你客氣了。”何夏墨本來是要跟著婉兒喊何大娘的,但何清平娘親不過才二十多歲,雖然因為連年操勞顯得憔悴,但依然是個年輕秀麗的婦人。這一聲大娘,就叫不出口,隻得改了喊大姐。“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如此便叨擾了,況且我亦姓何,算是本家,我對外聲稱的是何家遠房親戚,如大姐不見外,叫我一聲弟弟便可。”猶豫了一下,支教的念頭又冒了出來,“大姐,有件事,夏墨不知道當不當講。”
何大娘笑了一下,“你既然說是一家人,但講無妨。”
“我看書房裏也有書,想來清平是認字的,我想,借住的時候,有空便教他讀書。”
何大娘卻是訝異,臉上滑過一絲愁苦。“那是清平爹爹的書,他爹死得早,我一個婦道人家認字也不多,卻累得清平也不認得幾個字。夏墨有心教導他知書識字,自然再好不過。”
兩人又攀談了片刻。何家原來真是祖藉江南,何大娘娘家姓傅,兩家世交早早訂了婚事。傅家早年家中也算殷實,但後來小她七歲的弟弟失了蹤,散盡了家財也遍尋不著,傅家兩老心中鬱結,不久就因病過世了,死前都念念不忘交待女兒要找回弟弟。何家幫著料理了後事,又接了何大娘到家中照顧。後來何家家道中落,仕途無望,何父隻考取了秀才,為謀生計,便投靠一個在軍中任事的遠房親戚,因為何家在江南也是無甚田產,便帶著成婚不久的嬌妻一同前往東北。而邵家與何父交好,邵父習得一些武藝,想在軍中討功名,便也想一起投靠。心道日後兩人若是在軍中謀得差使,定居東北,兩人妻子也好有個伴相互照應,好過在家孤苦無依。兩家結伴而行,但路途遠,消息不通,等兩家抵達時,要投靠的親戚卻被派出征,歸期不定,兩人投親無著,又沒有盤纏支持再回江南。就在軍中親戚的同袍關照下,到了他的家鄉落腳,說是離得不遠,等到何家親戚即軍中參將回來,再為兩人謀劃出路。何父的命卻是正正倒黴到黑,過得半年,傳來消息是參軍陣亡。
這一下兩人徹底懵了。隻得死了謀職的心。隻是邵父略通武藝,那參軍同袍看這兩家可憐,便推薦了邵父入軍當了兵,何父有秀才之名,就謀了個小富之家的西席,讓這兩家也有個活路。就這樣,邵父從軍,何父教書,便在此長住了下來。等到過得幾年,兩個小孩先後出世,又訂了娃娃親,結為姻親之好。隻是何父不得誌,常常鬱鬱不樂,在何清平四歲時就過世了。邵父為了照顧兩家,便退了役,回來當了漁民討生活。
何夏墨聽了隻覺得何家傅家真是倒了血黴了,衰成這樣,但卻也沒多想。交待綠竹先留在何家收拾房子,就與蕭林先趕了回城。何夏墨進了城就打發蕭林去置辦要住到何家的一切事物,置辦好之後就回客棧接她。隻身回了客棧去向武媚娘辭行,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對她來說旅行在外借居民宿是很正常的事情。武媚娘卻是起了興致,連問何家能不能住得下,她也要跟著過去體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