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傾微一揮手,婢女弓身退下。
流光立即去看宏傾。
“事出特殊,不便旁人聽著。”宏傾突然開口道,但不待往下說,自己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流光有些吃驚:“什麼事?”
“前日我收到一封密信,內容可是奇怪之極,”宏傾看著流光,目光古怪,“你知道說什麼麼?”
流光屏息。
“竟然說你與知玉大師之間有曖昧關係。”
流光頓覺眼前恍了一下。幸而她雙手捧著茶,茶是熱的,有些警醒作用。
宏傾不再說話,而是緊緊地盯著流光,細細地看她的神色。
“太子……相信了?”流光低聲問道。
“密信裏的話太奇怪,”宏傾答非所問,“還說你極其依賴知玉大師,唯她之命,又說你與她不分彼此,共進共退。”
“這是何人所為?”流光猛地站起身來,幾乎咬碎銀牙,“太子忘了?上次你就去宏國傷過知玉大師。我看有人不想宏彥兩國安好,所以又來誣陷,真是何其歹毒!”
“可是……”宏傾慢慢飲了一口茶,“她將你擄走,是事實。”
流光一呆,張口辯道:“我是自願跟她走的。”
宏傾微微皺眉。他見流光已經有些激動,臉色也嫣紅好看,便柔下聲來道:“你激動做什麼,我隻是有點好奇罷了。”
流光隻得坐下,慢慢平靜下因緊張與不安而幾乎躍喉而出的心:“你好奇什麼?”
“信裏說曖昧,但信本身就曖昧——連話都不曾說清楚,倒叫我好猜,”宏傾笑道,“我猜不出,便想到叫你一起來猜。既然送信的人有他的目的,也是因為有他的理由,就算要查出這送信的人要幹什麼,至少要先猜到信裏麵到底在說什麼。”
流光對太子的話仍是很狐疑,但她卻不敢貿然開口,一時之間隻得矜持而謹慎地坐在那。
“聽說……”太子又說道,“知玉大師是巫師對吧?”
流光沒有回話,這本就是個不必回答也共知的問題。
“依我看,彥國也真是奇怪。若是別人,哪敢把巫師留在身邊供著?巫師便會使巫術,那是蠱惑人心,令人避猶不及的東西。”
“聽說你請了知玉大師再為我們做法事?”流光如此應道。
宏傾點點頭:“她畢竟不是普通的巫師,對吧?”可是不等流光回答,他又很快接上道,“可她畢竟是巫師,會巫術,若是紮個小人,做她的傀儡,應該不難吧?”
流光遲疑了一下,然後鈍然問道:“太子……你說的傀儡……是我麼?”
“你若是她的傀儡……”宏傾突然低聲道,“以後又常常在我枕邊……”
流光被激得又站了起來。這房中的香說什麼是靜心所用,倒像是起心火的東西。
“太子可以視流光為傀儡,卻不可視知玉大師為操線人。”流光拚命地壓住心中的憤怒,極力地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平穩,“大師若是可以操縱我,何必遠涉千裏將我送回來就近惹你的疑言,倒是完全可以在彥國決勝千裏,坐享其成。”
“你真激動!”宏傾看著她,眼裏十分複雜。
流光撇開眼,盡量淡聲道:“不是我激動,是太子太傷人。”
“說穿了,其實我隻是猜測她救你的用心而已,”宏傾移過身來,輕輕攬住她的身子,“你是我的太子妃,我怎麼會懷疑你呢。”
流光掙開身,有些悲聲道:“若不是她,你我又怎麼會有再見的這一日?”
“我知道了,這曖昧一詞,就是傷人。”宏傾又靠過來,輕輕撫著她的雙臂,“真傷了你了?是我不對,”宏傾的聲音已經有些低啞,他的手逐漸用力,“別生氣,好麼?”
流光終於感覺不對,渾身僵硬起來。
“太子,你……”
“流光,”宏傾站起身來攬住她,依在她耳旁道,“我等你很久了。”
“不,太子殿下……”流光慌亂地掙紮開,然後撲倒在地,擇言道,“流光尚在服孝中,不可以……”
“你娘親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也不差這幾日,”宏傾蹲下去挑起流光的下巴,卻看到一顆透明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美眸中滾落下來,滴在了他的手上。
宏傾不禁怔然,剛才的熱切被這淚珠澆得冰涼,而手上的那滴淚,卻似是滾燙的,他緩緩問道:“你……是因為不願違孝女之名而哭,還是……不想被我碰而哭。”
“太子,不可以……”流光側開身叩頭道,“就算要我死……也不可以……”
就算要我死……也不可以……
宏傾呆呆地聽著這句話,手上的那滴淚,終於也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