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宏傾頓時一躍而起,他猛地指著殿內其他的人厲聲道,“將祈福殿的所有人都扣起來!”
殿內哄然亂了,都抽出佩刀衝了出去,但剛出去,卻又竟然退了回來。
宏傾剛要暴怒,卻已經看到皇後的身影站在大殿門前。
“母後……”宏傾叫道。
夙命緩緩轉身,看向她。
“都亂什麼,給我自重一些!”皇後喝住那些人,然後走了過來,“不是祈福麼,鬧什麼鬧?”
宏傾忙指著倒在矮幾上的流光:“母後……有人……在水中投毒……”
“什麼?”皇後這才大驚,忙一把抱住她的兒子上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好幾遍,才鬆開口勁兒道:“我兒沒事,沒事……”
“母後……”宏傾急道,“可是太子妃她……”
皇後的目光這才垂下落在已經死去的流光身上,她的臉色當即變了,狠狠地頓了頓足:“這還了得,這還了得!”
宏傾心中怒氣攻心,眼前幾乎發暈。他雖然告訴流光那是一杯毒水,其實那根本就是一杯清水,他……隻是想試探流光,他依然還報有一絲希望,他甚至想到就算流光真得喝下了這杯清水,他也要把流光緊鎖在身邊,直到她回心轉意。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一杯清水喝下後,流光竟然身葬自己身旁,這怎能讓他相信?
“太子,這事當立辦、速辦!”皇後正要繼續說,然後才看到夙命立於一旁。見到夙命的裝束,自然便知道她是誰,皇後便沉下心來對夙命道,“家門不幸。可能法事要就此中斷,還望大師海涵。”
“沒關係,”夙命還是那個語氣道,“法事剛剛結束。”
“是麼,”皇後忍不住還是有些悲意,“可惜法事祈福在前,太子妃竟然……”
“沒關係……”夙命輕輕折下腰去,指尖將要撫摸上流光的頭頂。
“你住手!”宏傾心中悲痛萬分,他將夙命的手狠狠地拂開,然後在皇後的喝聲中忍了下來。
“太子,你這是做什麼,”皇後皺眉,沉聲道,“這段時間你鬧得還不夠麼。”她轉而對夙命道,“太子心有所痛,望大師見諒。”
而夙命則是斜過眼去看宏傾。那杯子,是他給流光的,杯子裏的東西,是他親自斟的!
宏傾在夙命的目光中愈發憤怒,但他卻自打了嘴巴,無法說出這水其實是自己試探流光,專為她準備的,因此,也不能提曖昧一事!所以他隻能狠狠地看著夙命,仿佛那杯毒水是夙命親手奉上的一般。
皇後親自走到流光身邊,仔細看了看她,最後搖搖頭,低歎一聲。
而夙命又以她知玉大師的身份傲然挺立著,半邊銀白麵具閃著冷光,而直露的那眼眸卻沉靜下來,她對皇後道:“流光與我甚是有緣,她下葬那天,望通知我。”
宏傾嘴巴動了動,沒有說話。
而皇後卻掉下淚來,她揮手讓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祈福殿一時隻剩下三人。
皇後低下身去,好一番的輕著手,將她之前送給流光的那隻裝著太子胎發的錦囊從她腰間取下。宏傾瞪著這隻錦囊,他當然知道這原本是誰的,隻是現在為何會掛在流光的身上,而他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最傷人的是,宏傾仿佛從這隻錦囊裏看出了什麼。
“這是我送給太子妃的唯一之物,”皇後黯然道,“太子,其實太子妃一直有事瞞你。”
宏傾眼皮亂跳,更加澀然地問道:“什麼……事……”
“太子妃早中的毒,雖然養好了麵容,卻仍是毀了心骨,她,原本就沒有幾天好活!”
夙命很想笑!
“怎會,”宏傾怔怔地轉身看向夙命,平如直線的聲音問道,“這……是真的麼?”
夙命沒有說話,隻回以一個平淡到漠然的表情。
“那一天你帶她來見我,我原本並不喜歡她,可是見她聲聲淚下,才知道她是個多麼好的女子,可惜你無福,皇宮,亦無福。”皇後歎道,“她原本隻想在你身邊靜靜地度完最後的時日,誰料今天就……”
宏傾心中轟然一聲。
“這錦囊,其實是我送給她的陪伴物,陪伴黃泉不寂寞!”皇後又有些哽咽,“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她……還說了什麼?”宏傾費力地又問。
“她還說……”皇後舉袖擦拭眼淚,“讓我為你再找一個配得上你的太子妃,這樣她才走得安心……”
“我……”宏傾舉步,被矮幾阻礙,他木然轉身,繞過它,“錯了……”這水,也許是要毒我,而有人要毒我,我又佯裝毒她,她卻說她已沒有幾日好活。比大婚那天還不可思議的巧合偏偏就發生了,看來似乎注定與流光無緣。“錯了……”宏傾又喃喃道。
這一聲“錯了”,比耳語還輕……
他慢慢轉身看著夙命,夙命並不逃避。
“我沒得到……”宏傾嗬嗬地道,你也沒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