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很快便下葬了,葬在一片被清山綠水環繞的山野中。那裏是被皇帝賞賜的,隻是諷刺的是後來還是被圍了低牆,還有人守著,以免城中百姓無事前去騷擾。新墳修得十分漂亮,碑上文字是晏丞相親自書寫再授人刻的。據說不但如此,就連封棺,也是晏丞相親自動得手,這些都不假手與人,反倒顯得他慈愛非常,也就更憐人噓唏不已了。
葬禮之後,夙命率著彥國的使團起身回去,那兩個官員黎青和蕭員更是頭皮都麻掉了。早拜晚拜,天拜地拜,就怕出事。所以那天當他們知道太子突然請知玉大師做法事的時候,他們幾乎沒是連滾帶爬地趕去皇宮,生怕這一對曾經的怨家又磨出事來,更怕大師吃虧,無法回去向皇上交待。可是沒想到卻還是出了事!幸好與他們沒什麼關係,所以才走得那麼順暢。而且皇帝對他們提出的事宜都應得十分爽快,兩國看起來能行走得更加近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頗有收獲,而知玉大師卻不再像上次一樣輕鬆自在,有些冷漠了。
黎青和蕭員原本還有些擔心夙命會在半路又改主意,但是沒有,她一路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她的轎中,再不像上次一般要遊山玩水,停停走走。
應該是也要急著趕回去參加中秋祭典吧,按這個腳力,是完全趕得上的。黎青很是欣慰地想。這一趟總算很是圓滿,皇上交待的事都一一辦妥了。以他對知玉大師的無限仰慕,雖然不知道皇上要他轉交的那封密信是什麼,但皇上再三警告不可告之知玉大師,便一定是為她著想了,這樣想,黎青能稍減對知玉大師不告之歉意。
終於,他們出了宏國的地界。一踏上自家的國土,人的腰力都不由會鬆些,而又走了兩天之後,知玉大師突然下命,要在原地休息幾天。
黎青和蕭員不由又在心中打起了小鼓,但是想想這一路上都是緊趕慢趕的,那麼就休息吧。尤其當他們看到上次一起出使宏國的紅發女子出現時,就更加明了。原來是知玉大師的使女來接應了。
住進最好的客棧,黎青和蕭員很是知趣地離得遠遠的。
焰池和鳳城見過夙命,然後將門一關。
“小姐,你怎麼才來。”焰池有些輕怨,她們雖是先夙命出城的,但是卻沒想到等了這許久。
“走得那麼急,生怕不被太子盯上麼?”夙命淡道。
焰池看了鳳城一眼。
自她們知道流光出了事,而接到小姐的命令後,這是第一次看到小姐。
流光是晏丞相派人送出城的,由她們接應,然後改道而行。流光的麵色一直很好,和當時的錦媛貴妃一樣。她們也很憤怒,隻是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事情的真實原委,因為她們看到夙命手上的那塊琥珀。
“這是救她命的東西,保管好!”小姐隻說了這樣一句話。
可是流光的死,是偶然,還是必然?小姐是知情,還是不知情?她們不知道,也隻得等著小姐來了才能解這個惑。隻是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問的時候。
“讓店家準備熱水,我要沐浴。今晚開始,三天以內。”夙命手撫額頭說道。
焰池鬆了一口氣,小姐怎會不擔心。
焰池轉身出去,鳳城也要離開,但被夙命叫住。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夙命問道。
鳳城微一掀眉:“聽到什麼風聲了?”
夙命點頭:“據說太子看過流光的葬禮後,便一病不起。”
“是麼,”鳳城笑了笑,“他會好的,我沒想讓他陪葬,那不是更麻煩了。”
夙命倒是也想笑了:“對,黃泉路上他若再擋了道,流光可就真白白死了。”
“你知道?”鳳城問。
“不知道。”夙命的臉色又平複回之前的冷漠。
鳳城心中輕輕歎了聲,掩門出去。
情為何物,至死方休才能為它重生?
一會兒之後,熱水已經備下,夙命一件件地褪去衣裳,然後踩進木桶裏。
水溫稍微有些燙,但卻正好紓解了多天以來的繃緊。
身邊點了香,香還是那種香,而身邊卻沒有那個人。盡管明明知道身後沒有那個人,夙命還是在木桶中磨開身轉了一圈。
確實……沒有!
夙命懶懶地將頭倚在桶沿,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毛巾擦拭著自己的身體。
還記得她不敢怠慢一刻地守著自己靈魂出竅的身體。夙命抬起手,仿佛還能感覺到她那時握著自己手時的緊張。
你怕我死嗎?卻孰不知,我也怕……
沐浴完後,夙命將四十九支香交給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