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大亮,楚府已經鬧哄哄起來,熱鬧的跟菜市場無異。

秦素羽尚在臥房中淺眠,門外就傳來鵲衣急促的敲門聲。

“夫人夫人!”鵲衣立於門口,有些急又有些興奮地敲著秦素羽的臥房,上等楠木製的雕漆鏤空雲紋木門竟然也能被鵲衣敲出“咄咄”的響聲來。

秦素羽其實睡意很淺。鵲衣尚未來敲門時,秦素羽就已經被院內喧鬧的聲音吵醒,隻是,秦素羽懶得去管。

說不定又是楚小樓在搞什麼幺蛾子,秦素羽躺在床上這樣想,可是隨即映入秦素羽腦海的卻是夜色下身著白衣略顯纖弱的楚小樓踽踽獨行的孤寂背影,在秦素羽心上淺淺劃過一道痕跡,不深,卻也夠讓人疼上一會兒。那是種叫做心疼的情緒。對楚小樓有這種情緒,讓秦素羽嚇了一跳,索性閉上眼睛,再不去管外麵到底楚小樓又耍什麼花樣。

秦素羽倒是猜對了,楚府中鬧騰的人的確是楚小樓。

待秦素羽收拾好自己隨鵲衣踏入院子時幾乎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要喊出來。整個楚府簡直就像是遭了賊,院子裏亂七八糟的擺著各式各樣的家具物什,而擺在楚家大院中央的是兩駕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兩間小書房的馬車,極其富麗奢華的馬車。

赤紅如烈焰的馬車垂著玉穗流蘇,周身雕的滿滿是花中之王牡丹,形態各異,有含苞待放的,有已然恣意綻放的,也有隻是個花骨朵的,綠葉相襯,眾牡丹齊放,宛如高牆的馬車車壁如同鏤上牡丹競放圖,簡直就是一幅巨大的壁畫,栩栩如生,離得遠些,仿佛聞得到牡丹散發的清香——不,不對,是真的有花香!秦素羽眼睜睜看著一個個下人往馬車垂著的流蘇上係著一小塊大拇指大小的疑似花瓣的東西,說是疑似——因為花瓣是不能承受住流蘇那般重量的,秦素羽沒有猜錯,那些並不是真的花瓣,而是用沉香檀木雕刻的花瓣,要知道,一小塊沉香木就已經價值連城,更何況這輛馬車周身的流蘇幾乎全部綴上了沉香花瓣!

秦素羽當即倒抽冷氣,這楚小樓可著實——可恨!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得來的東西!譜兒竟然這樣大,不過是場出遊,竟然被他弄得如同皇帝出巡一般!竟然還是兩輛馬車!難道,楚小樓竟會讓一人獨占一輛馬車麼?如此,楚小樓不與自己同坐也挺好。隻是楚小樓的性子雖陰晴不定,但始終未改的就是時不時纏著自己……這次,難道轉性了?難道肯消停會兒放自己一人自在?

秦素羽還在想,不過很快就明白第二輛奢華的馬車作何用途了。

“你,你,還有你,把所有我挑出來的書啊,劍啊,還有糕點啊,全搬那輛車上去!”楚小樓趾高氣昂的穩坐院中的長塌上,大腿翹在二腿上,袖子半捋,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個地痞流氓闖了進來呢。楚小樓一口一口美滋滋的咬著桂花糕,不時抿口香茗,也不耽誤她指手畫腳把下人指使的團團轉。

秦素羽並沒有機會站多久,幾乎是剛指使罷下人,楚小樓就看到院落入口處的秦素羽,當下立即從長塌上跳下來,鬆鬆垮垮的袍子僅有一根黑色金紋腰帶綁著,甚至還是赤著腳,快步向秦素羽走過去的時候,秦素羽都忍不住歎息,這初春的天氣雖談不上寒氣逼人但到底也暖不到哪裏去,楚小樓竟然一大早晨就赤著腳在院落裏奔來跑去!

楚小樓笑眯眯的奔到秦素羽麵前站定,略帶責怪的道,“阿羽,你怎麼起來了!天兒還早呢,等我收拾好再叫你也不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