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開闊的海麵上航行了三周,終於來到了蟒河三角洲的邊緣。這裏星羅棋布地散落著數十座地塊,既有小塊的沙丘,勉強可以站人;也有麵積足以容納村莊的小島。這片群島是南方大陸恕瑞瑪的門戶,也是恕瑞瑪東側未被探索的地區。
水道上停滿了小船和木筏,漁民和當地的小販正在尋找做生意的機會。一艘諾克薩斯船的出現,即使是像遠望號這樣的護衛艦,也是罕見的景象,所以引來了不小的騷動。生活在河上的居民幾乎從不會錯過兜售商品的機會。
伊莎德從船長室來到主甲板,發現船身周圍擠滿了當地人。形形色色的男女站在各自搖擺不定的船上叫嚷喧嘩,舉著一把把鮮魚和各種小飾品,引誘著船上的水兵和船員從欄杆邊探頭向下望。奧迪倫已經下到了當地人中間,用他們的語言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而他手下的捕獸人則在與當地人對照印證他們的地圖。
“沒時間讓你們閑扯了。”伊莎德說。有那麼一小會,她想象著把船上的鐵炮對準擋路的小船和舢板,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對於這支已然資源短缺的探險隊來說,這種行為是不必要的開銷,而且還是活著的當地人對她更有價值。
“別緊張。”奧迪倫在底下對她喊。他仔細端詳著一塊雕琢精美的木頭,然後扔回給失望的小販。“過了這塊兒以後的水道就開始危險了。別急著拒絕人家的好臉色。”
伊莎德寸步不讓。“我們補充一些物資和淡水,再加一名向導。任何人不許上岸。”
奧迪倫非常誇張地行了一個軍禮,然後繼續與當地人說話去了。伊莎德讓自己不去管那位馴獸大師,因為她要確保為數不多的諾克薩斯水兵在船上堅守崗位,保持警惕。就在她剛好檢查完一遍船上的火炮和炮手的時候,她看到奧迪倫把一個人從舢板拉到了船甲板上。
“我給咱們找了個向導,”奧迪倫說著,附xia身聽那個人用當地語言說了些什麼。“他說歡迎來到蟒河,他能帶我們去上遊。”
“好,”伊莎德簡練地說,她想盡快啟程。
那名向導又對奧迪倫說了什麼。“但他問,我們為什麼要去上遊?”馴獸大師說。“那地方有什麼好的?”
“告訴他,”伊莎德說,“等我們的任務完成,它就屬於諾克薩斯了。”
他們補充到的物資是一些奇形怪狀的當地水果和醃魚,之後探險隊就駛離了這個漂浮的貿易點。小島變得密集了,零星土地之間的水路迷宮越來越狹窄,最後能讓遠望號行駛的隻剩下一條寬闊、黑暗的河流,伸向雨林的深處。
他們在風平浪靜的水麵上度過了數日,每一天目之所及都是最真實、最原始的野外。她和自己的船員是第一批看到這片未馴之地的諾克薩斯人,伊莎德美美想到這點,內心就澎湃不已。這裏自有一種美感,蔥鬱的草木掩映在爆發之勢長出的樹冠下,林葉間還令人眩目地點綴著不同顏色的花朵。
這裏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向導一路不太情願地帶他們航向更深處,指認了許多地標,讓船避開了所有暗礁和淺灘。但與此同時,伊莎德感到一陣難以抗拒的瘙癢——最開始像是想象出來的,然後越來越真實、越來越強烈。河流周圍彌漫著一層幽暗,似乎被一種陰影籠罩。但是這陰影卻看不見,隻能感覺到。
伊莎德發現自己的手總是會下意識地遊移到腰間的劍上。她總是挪開手,然後專門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但那寂靜的恐懼卻一直都在,滿滿地滲透進她所能看見的一切。
伊莎德下令全隊保持機警,然後跟正在海圖上繪製航道的領航員談話,再去檢查了船上的倉庫。她爬回主甲板,從自己的血崖幹糧裏揀走了一隻鼠鼻蟲。這時,她聽到有人在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