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神戰士們站在遍地死屍中間,甚至不屑於追擊。
“你說過我們有武器,”我哭喊道。“為什麼還不用?”
“他們正在啟動,”塞賈克斯說。“看!”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我無法理解。沒有任何凡人曾看過這種東西。
那座帳篷中爆發出數道強光。一環環巨大的紫色能量弧撕裂天空,像巨浪般拍到地上。衝擊的力量將所有人掀翻在地。我雙手捂住耳朵,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似乎要將空氣撕碎。
我緊緊貼在戰火燃過的土地上,那叫聲繼續鑽進我的腦殼,似乎整個世界都在驚恐地嘶嚎。我翻滾到側身位幹嘔起來,肚子裏像是被刀子捅了一樣惡心。剛才還晴好的藍天現在已經變成淤青傷口的顏色。不自然的暮光占據了天空,殘留的閃爍餘像烙印在我的腦海深處。
尖牙利爪……血盆大口……全知全曉的眼睛……
如此恐怖的景象讓我無力地啜泣。
所有那些被奪走的東西中,隻有這一樣是我心甘情願交出的。
噩夢中的光亮,邪惡醜陋的藍紫色,捂住了世界,從上向下壓倒,同時又不知從下方何處向上綻放。我爬了起來,緩緩環顧四周,看著世界的末日。
恕瑞瑪人全都向著遠離城市的方向撤退,被我們牧師釋放出的這種怪力嚇得屁滾尿流。我的敵人們正在被消滅,我知道我應該慶祝凱旋,但這……這不是任何理智的人會慶祝的勝利。
這就是末日。
恕瑞瑪人中間裂開了一道流淌著紫色血液的深淵,我看到他們象牙色皮膚的將軍被鞭子一樣的物質條帶死死纏住。她揮舞狂亂的劍刃想要解救自己,但是我們放出的力量讓她無法匹敵。脈動著的微光逐漸蔓延到她全身,像醜惡的蟲繭一樣將她包裹起來。
我放眼望去,同樣的纖細條帶在周圍各處破土而出,甚至是從空氣中出現,抓住凡人的軀體,男男nv女都被抓起來包裹住。我看到一個恕瑞瑪人在地上用手爬行,他的身體就像是溶解了一樣,被邪惡能量的觸手吞沒。
我開始希望,開始祈禱這毀滅是早就計劃好的。
我在忽明忽暗的光中看到了奇怪的形狀,但是動作太快太模糊看不清。我看到用焦油一般的物質構成的拉長、腫脹的肢體。人們被拎著腿提起來扯開。我聽到某種不該存在於這世上的東西發出的咕嘟聲和嗚鳴。
雖然今天宛如人間煉獄,但我在想,這是不是我們牧師釋放出的武器必須付出的代價。我記起了數百年中恕瑞瑪人帶來的苦難,對他們受到的痛苦折磨硬起了心腸。
我又找不到塞賈克斯和寇格林了。但我已不再需要他們的攙扶。我已經證明自己配得上先祖的名字,配得上我胳膊上的烙印。
我是考阿利!
天空發出一聲呻吟,塌了下來,聲音就像是巨大的帆布被風暴肆意扯破。我向城市跑去,加入其它士兵的行列。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相同的絕望和驚恐,我知道我的表情也是一樣。
我們贏了嗎?沒人知道。恕瑞瑪人沒了,被我們釋放到世界上的恐怖之物生吞活剝。我無怨無悔。驚恐已經被心安理得所取代。
我在戰鬥的狂亂中丟掉了自己的尼姆查彎刀,於是我從肩膀上卸下我的反曲弓,指向天空。“艾卡西亞!”我大喊道。“艾卡西亞!”
我的高呼得到了周圍其他士兵的應和,然後我們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潰敗的敵人。那種吞噬了他們的物質像裹屍布一般蓋在血肉之上,像沸水一樣冒著泡。它的表麵起伏波動,腫脹的水泡破裂的同時流出一汪反光的液體,如同動物的胎仔在起沫的羊水裏扭動伸展。
我聽到石塊研磨的巨響,循聲看去。
轟響回蕩著,越來越多的溝壑撕裂了大地。我在山搖地動之中跪倒,艾卡西亞的城牆,被推倒又重建的城牆,在撕裂大地的低沉呻吟聲中徹底粉碎。
城市中噴射出沙土和煙塵,我看到人們大聲尖叫,但是他們的喊聲完全被落石的碰撞和大地的撕裂聲掩蓋。第一位法師王立下星鐵法杖的地方,高塔和宮殿被地麵張開的大口整個吞下。我心愛的城市已經隻剩下碎石和殘片,坍塌成一具燒焦的骨架。
火光衝天,城市和其中的居民落入無底的黑暗,他們的痛苦哀嚎不知怎的被峽穀放大,讓我聽得一清二楚。
“艾卡西亞!”我最後一次大喊。
我看到有東西一閃而過,快速飛過我的頭頂,連忙低下頭。我認出這是早些時候的戰鬥中那位禿鷲頭的天神戰士。它的飛行極不平穩,從地縫中伸出的古怪物質已經將它一部分肢體摧毀消解。
它飛向那頂帳篷,不顧一切地拍打著殘破的翅膀,我知道我必須阻止它。我奔向那個生物,將一支黑曜石箭搭在弓上。
它蹣跚地著陸,雙腿已經扭曲,後背還貼著一截觸手,依然在吞噬它。羽毛和皮膚從它頭上剝落,它爬過牧師們的屍體,他們的血肉也在冒泡,表皮之下有東西蠢蠢欲動。
天神戰士的雙手開始冒出火焰,它準備要用最後的力量燒毀那頂帳篷。
塞賈克斯說過太陽皇帝還有更多軍隊,而我們要想戰勝他們就必須保證這件武器完好無損。我拉開弓弦,黑曜石箭對準那個天神戰士。
我手指一鬆,箭矢應聲命中,穿過溶解血肉的物質,射進了它的腦殼。
它倒在地上,手中的火焰也熄滅了。它翻滾著側過身,血肉正在從它的骨骼上脫落——我看到在血肉之下有一條條纖細的慘白物質正在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