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櫃上的明顯位置,放著把原本該在玄關儲物盒中的備用鑰匙。
我用自己清明起來的腦袋捋了捋昨日的一切。
想來,昨日他去而複返為我買炸雞便該是在玄關拿了這把鑰匙,而他能找到這把備用鑰匙也不算稀奇,原是和那急救包的道理一樣,都是我多年來未曾改變的習慣。
黎華不知什麼時候走的,走前倒是在我這小屋裏搞了不少小動作。
比如大致清理過的客廳,使用過的廚房,還有滿滿一冰箱的各種食材,最後,我在灶台上發現了一砂鍋已放置溫涼的紅豆粥。
拖著傷腳回床頭找到手機,果然,有一封短信未讀。
發件人:黎華。
時間:9:37am
‘廚房有粥,熱了再喝。傷口切記別碰水,好好休息,別再逞強。’
我縮進被子將那條短信看了挺長時間,又想了想,給他回了一條。
‘昨晚,謝謝。不過,我從不逞強。”
‘醒了?心情好點了?’
沒想到他會恢複得如此之快,我不自查的精神一震,開動手指。
‘我心情一直很好。’
‘……果然愛逞強。’
我幾乎能看到他發來這句話時眼角眉梢掛著的無可奈何,這是一種赤果果的蔑視,我當然不能輕易放任。
‘隻有小女孩兒才愛逞強,天後是要靠實力說話的。’
‘是,我的天後,你是女王。’
我怔了怔,還未來得及細細體味他話中意味,便又緊接著收到了這樣一條。
‘可在我眼裏,你從來隻是個愛逞強的小丫頭,偏愛口不對心。’
這一句映在屏幕上,我的手指有點僵硬。
我不懂他的意思,甚至開始懷疑是否昨日夢中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手指僵硬著將暗下去的屏幕一次次點亮。
直到鈴聲乍然作響,我一驚,手機摔在了床上,再撿起,看了看來電的人,猶豫了片刻,才接起。
“喂?”
我盡量令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些,話筒那端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我的心由此收緊。
“怎麼不回了?”他低聲笑問,聽來心情不錯。
“……沒什麼好回的,自然不回了。”
“是麼……”
他的態度極其曖昧,我被他撩撥的十分不適,清了清嗓子,試圖轉個換話題,“……你在哪呢?”
“機場。”
他答得利落,我一顆心沒來由的一沉,張了張口,半晌沒說出話來。
“不祝我一路順風嗎?”
“一路順風。”
我的聲音有點涼,其實並不太清楚自己在氣什麼。
或者這樣想太沒道理,不過,他即知今日要走,昨日又為何來尋我開心?
他又在低低的笑。
“怎麼,生氣了?”
“笑話,我生什麼氣,你愛去哪就去哪。”
他歎了一聲,依舊笑意盈盈。
“你不是最愛銀座的楓糖蛋糕麼,到時候我給你帶回來。”
“……”
“所以,能看在蛋糕的麵子上消氣了嗎?”
“……你去東京?”
氣勢消了大半,我訥訥問道。
瞬時又覺得被耍,隻是心中不滿無處發泄。
“加澤找我,讓我幫他灌首曲子,最多三天,我就回來。”
加澤?
這個名字掠過我的大腦,然後重重戳出一個黑洞。
之前種種不快隨之填回腦海,我心裏又彷如壓了千斤一般,不由得歎了一聲。
更何況,阿威此時此刻,該也在京風錄音。
我躊躇著,不知如何開口。
就以我和阿威之前才發生的種種不快,我不知道此次這兩人見麵,又會是何種光景。
我在心中權衡著,然後恍然意識到一個事實,容不得我權衡,因為阿威已是我的丈夫,我的立場早已確定。
我悶不吭聲,再應付幾句將電話掛了,腦子混混沌沌的,隻記得方才掛掉電話前,黎華的一聲歎息和‘放心’二字。
將自己蒙在被子裏,莫名其妙覺得對阿威有愧。
隻是明明,就在前日,那個胡攪蠻纏的人還是他,那個問心無愧的人,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