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色下,他好似剛剛從地獄爬出來的野獸,無聲露出尖利森然的爪牙。

“您夫人院中的梅花樹下,真埋了點好東西。”

白驚憶越靠近劉公子,黑霧翻騰的頻率越高,四周仿佛豎起了一道無形高牆,將黑霧困在裏麵,它像是煮開的沸水,發出的聲音也越來越尖銳,“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白驚憶抬手掐住劉公子的臉,眉目肅殺,“那兩位…不對,三位夫人,應該都是你殺的吧?”淒厲刺耳的慘叫響起,可劉公子卻遲遲沒有答案。

白驚憶抬眉,鴛鴦眼裏一片幽冷,“不願意承認嗎?”

下一瞬,一股摧枯拉朽的陰冷氣息順著白墨生的手傳了過來,讓他無法掙脫,無法逃離。

明明有著人類的呼吸與心跳,可他卻從白驚憶身上察覺到一種本能的戰栗與恐懼,就好像…就好像麵對陰曹地府的那些大人們一樣…

“我承認!”,他尖叫起來,“是我殺的,是我殺的!”

“她們的死都是自找的,如果她們沒有懷孕,我就不會失去我的地位!”

“我明明再三叮囑過她們不要孩子,是她們貪得無厭,想成為當家主母,我才動手的,我…我也不想的…”

“是她們的錯!是她們的錯!”

白驚憶:“那梅花樹下埋的那一對母子屍骸又是誰的?”

劉公子一滯,“是…是我的通房丫頭。”

說完,他的語氣又突然變得憤怒,“我讓她打掉孩子,她卻不聽我的話,偷偷生了下來,她該死!她該死!”

劉公子越說越激動,那黑霧的身體扭曲洶湧得越發狂亂,白墨生被吵得有些頭痛,看劉公子的眼神帶著無奈。

直到現在,這人還是不肯從自己的身上找問題,依舊執拗地認為是別人的錯。

如果不是他自己無能,劉家的那些人也就不會一味地想要能夠代替他的存在。

白驚憶指尖微動,喋喋不休的劉公子就像是被掐住脖頸的鵪鶉,發出一連串怪異的“嗬嗬”聲。

與此同時,他的身形越來越淡,最後化作一縷煙塵,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天地間——

到最終,貪婪愚蠢的人會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以最好的狀態被端上長桌,供尊貴的客人享用。

聒噪的劉公子消失後,白驚憶站在原地,雙眸微闔。

現在的他就算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叫人見了也陡然生出一股畏懼來,就像人類本能地畏懼死亡與未知。

這太反常了,白墨生有些擔心白驚憶的狀態,猶豫著喊了一聲,“娘子?”

白驚憶聞聲抬起眼皮。

他眼神帶著濃鬱的戾氣,可隻要看得再仔細一點,就能從那陰冷冰涼的情緒裏察覺一絲被死死壓抑著的,扭曲可怖的貪欲。

想要獨占,侵略,吞噬。

不留一點餘地,剝奪一切可能。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

可是這樣…

他不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