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少恭默念著這些字眼,眼神迷離。
恍惚間回到了高山之畔,他是那麼愜意悠閑,對著幽穀深潭撫琴,身邊水虺是他的知音。
可他卻要離開了。
“慳臾……父親已決意隨伏羲大人前往天上,我定然隻有同去。初建天庭,諸事未定,想必眾神皆會忙碌許久,如此一來,未知何時才能重返榣山……”
慳臾悵然若失,旋即卻說:“太子長琴,待你空下來的時候,再來榣山找我玩兒,還有幾百日,我便能化蛟了。”
太子長琴遺憾道:“聽聞虺五百年化蛟,千年化龍,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龍,可惜這一回我卻無緣親眼一見。你胸中既有大誌,本不該埋沒,願勤加修行,早日得償所願。”
慳臾應道:“一定會的,等我修成應龍,呼風喚雨當然不在話下,也能實現當初和你的約定。”
歐陽少恭神情恍惚,口中喃喃:“……榣山……慳臾……它曾經與我約定,待修成通天徹地的應龍……要我坐在它的龍角旁,乘奔禦風,看盡山河風光……天柱傾塌,天庭降罰……太子長琴被貶下凡塵……慳臾……成為女神坐騎,永失自由……”
看著歐陽少恭迷失在太古的記憶裏,蘇靜急忙給自己服下舒筋定痛散,抓緊時間調理著內傷。
突然歐陽少恭大笑起來,那笑聲卻是帶了些癲狂:“……太古之約……不複踐言……何以……飄零去……何以少團欒……何以別離久……何以不得安……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中全然沒有喜悅,而是千年的苦痛。
歐陽少恭的笑讓人心驚,蘇靜拚命忍住逃跑的衝動,喃喃道:“何以飄零去,何以少團欒,何以別離久,何以不得安,指雲問天際,琴鳴血斑斕……”念罷又想起了百裏屠蘇,眼前一片模糊。眼睛眨了又眨,終是把聚起的氤氳水汽退了下去,高聲道:“你何必如此,有多少人為了自己和命運抗爭,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卻是在做什麼?這般認命,當初又為何渡魂活下來!”
歐陽少恭笑夠了,又聽到蘇靜的話,勃然大怒:“無知凡人,你又知道些什麼!”歐陽少恭翻掌,掌中以微光凝作七弦長琴,手指輕撚慢挑,七律曆曆,榣山遺韻。
蘇靜此時已經顧不得埋怨自己嘴賤了,起身跳開的同時撐起防禦陣法,暗叫這次怕是躲不過去了,突然一個身影猛地竄了出來,將蘇靜攬在懷裏一躍而起,堪堪躲過了這一擊。
待蘇靜落地時才看清眼前的人,驚呼道:“星輝!我不是叫你馬上離開的嗎!”
星輝勉強笑了笑,臉色一白,一口血哇的吐了出來,看樣子他並沒有完全躲開榣山遺韻的範圍。略略平複後,星輝慢慢道:“你說你有你的出路,我就猜到沒什麼好事,果然你留在了這裏,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是我答應過你師尊,要保護好你……你若出了事,你師尊還不得天涯海角的追殺我啊。”
“說的都是什麼屁話啊!我師尊才不會……”蘇靜的眼淚終是落了下來,她也想到過,星輝是妖,若無紫胤的默許,又怎麼可能帶著她來去天墉城那麼多次都不被發現呢,如今聽到星輝親口證實,心中更添一絲難過:“我就知道……師尊他派紅玉姐保護屠蘇,我……我也是被你保護著……”
“別哭。”星輝一如往昔的拍了拍她的頭,好似她還是當年救他的那個小孩一般:“俗話說,禍害遺千年……所以咱們倆都不會有事的。”
“哼。”歐陽少恭眼睛微眯,看著星輝冷冷道:“就是你放的靈火?居然留了下來,當真是有患難之情,不過……也當真愚蠢!”
星輝猛然大笑,俊美無雙的臉上寫滿了諷刺:“你好像沒有資格去評論別人吧,明明要找的人就在身邊,卻……嗬嗬嗬嗬,也是愚蠢到家了。”
歐陽少恭拂袖:“胡言亂語!”
眼見歐陽少恭又欲動手,蘇靜急忙道:“太子長琴!你若殺了我們,你這輩子都找不到巽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