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我現在正在莫斯科。
這裏正大雪如注,到處是鵝毛般四散的雪花,受到西伯利亞冷寒流的影響,莫斯科的平均氣溫已經驟降到了冰點以下。行人們紛紛豎立起衣領,撐著雨傘遮蔽著頭頂鋪天蓋地的白雪,顯然對這種驟變的氣候已經習慣如常。他們時不時打著招呼,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氤氳成一團模糊的煙霧,流淌到玻璃的窗欞上,留下了一抹濕漉漉的痕跡。
莫斯科位於俄羅斯平原中部、莫斯科河畔,跨莫斯科河及其支流亞烏紮河兩岸。屬於溫和的大陸性氣候。反常氣象十分頻繁。冬季寒冷,最低氣溫曾達零下43℃。夏季高溫。每年從9月底開始進入寒冷時期直到第二年的5月中旬。從11月底到4月中旬為降雪時間,冬季結束時降雪深達35cm。
由於忽如其來的暴雪侵襲了謝列蔑契娃機場及其周邊地區,原定的航班不得不被推遲到七十二小時之後。鋼鐵的巨鳥慵懶地蜷縮在機場裏,風與雪的盛宴遮蔽了曾經朗朗的晴空。
三天後我的旅途才會再度啟程,在渦輪螺旋槳發動機的全力推動下,我將穿越過雨雲的阻礙,升高到離地表10公裏至50公裏高度的平流層,穿越下諾夫哥羅德、陶裏亞蒂,橫渡哈薩克斯坦與蒙古一路向東,直到到達日本東京。長路迢迢,跨越大半個地球的旅途尚未降臨便已經讓人不由地感到身心俱疲。縱使我的心早已合雪共舞,身體卻不得不像一個囚犯一樣被暴雪幽禁在這小小的立錐之地,真是讓人沮喪。
我租住的旅館名為瑟斯佑,在俄語中有幸運的意思。它仿照新古典主義風格而建造,風格鮮明簡潔的裝飾隨處可見。瑟斯佑旅館距離紅場並不遠,遠遠地可以眺望聖瓦西裏大教堂那洋蔥一樣的屋頂與克裏姆林宮十九個尖聳的樓塔。莫斯科河一直流淌過紅場南端,平靜的水麵在颯颯的白雪下羅紋萬千。
此時正值午後,外麵卻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淡天琉璃之景,房間裏裝飾用的壁爐和暖氣騰騰地冒著熱氣,我啜了一口溫熱的咖啡倚在躺椅上,將擺放在腿側的書卷翻下一頁,又順手咬了一塊小甜餅。與我同行有著淺灰色長發的少女現在正趴在桌旁,她在中午橫掃了三人份的高爾基肉餅、那酥炸馬哈魚、俄式烤魚烤蝦和通心粉,又一口氣吃了三份沙拉和兩盤魚子醬,現在癱在桌旁睡得正香。這位名為洛天依的少女將會在三天後與我分別,她將會孤身飛往中國北京,再轉機至魔都上海,我們最終會在東京千代田區碰頭,繼續我們的旅程。雖然明知不久後會再次相遇,但短暫的離別依舊像一層薄薄的灰塵一樣籠罩了我的心。
或許是因為風雪的原因,網絡信號並不流暢,但總算是還能用。收件人是初音miku,我敲打著鍵盤發著郵件,想了想,又把上麵那句“因為風雪的緣故,旅程不得不再再推遲三天”改成“護照手續已經一切就緒,三天後我就可以出發,現在莫斯科一切順利。”,發送。她很快回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到時請務必與我聯係,我到機場去接你”意簡言駭,喜悅之情卻躍然紙上。
在我發這封短信的工夫裏,熟睡中的少女夢囈了幾聲,口水滴滴答答地流了半個桌子,她翻了個身,鬢間兩道長長的發束拖在桌角。
古樸典雅敦厚美麗的俄羅斯套娃在她的身旁無聲地淺笑著,這是我在即將離開俄羅斯時友人所贈送的禮物。離別的時候,她鄭重其事地告訴我,這套套娃是一棵樹加工的,最大的娃是樹幹最粗的部分,按照樹的直徑大小,加工出不同大小的套娃,最後就是這12個娃組成的一家子。多麼奇妙而珍貴的禮物,也隻有俄羅斯這種擁有大量原始森林資源的國家敢於製造這樣的紀念品。分別的那天,寒流剛剛顯出端倪,漸起的北風中,我與她相擁告別,享受別離帶給我的孤寂時光,告訴自己馬上又是一個人了,雖然不免有些悲傷,卻也不乏展翅單飛的自由晴朗,然後背上背包繼續上路。
莫斯科人普遍冷漠,相對高昂的物價也顯露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漠來。它不曾真正將我們這些遙遠的異鄉人擁入懷中,所以此刻離開也毫無留戀,我靠著書櫥,喝上一小口香檳。窗簷上的瓷瓶中,一朵玫瑰仿佛不知寒雪地驕傲綻放,鮮紅色的花瓣在窗外白雪的映襯下有一種充滿活力的芬芳與高傲。
這個時候,我忽然沒來由地想到了聶魯達的一句話來。
這是忍冬的芳香,這是春天的第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