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揮舞著手指著身周,緊接著說道:“姓李的,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吧,那裏,那裏,還有摔下懸崖的,哪一個不是為你而死?你活在世上人沒救幾個,害死的人倒不少!”
本已頹廢地跌坐在地上的李時珍突然又矮了幾分,顯是深受那道士言語的影響,數年的辛苦被付之一炬,更連累許多無辜之人為此喪命,今日幸得未死,往後不知還要連累多少人呢,無論為人為己,都不如死了的好。
見那道士在那裏獰笑著唧唧歪歪說個沒完沒了甚是煩人,龐憲手中劍忽然化作一條白練,猛地刺入那道士的咽喉,那道士的頭一挺,根本不願就此停止下來,仍然獰笑道:“好,好,好,殺得好!老子會在前麵等著你們,看著你們下地獄!”隻是此時他已語不成句,聲音更是含混不清,讓人聽不明白,但他仍堅持著將最後一個字從口中吐出才猛地垂下腦袋氣絕而亡。
李時珍仍然未看那道士一眼,但他卻頹然歎道:“唉!你不該殺他的,他的話也不無道理,殺了他有什麼用呢?殺了他又能改變什麼呢?”
看見李時珍悲哀失落的頹喪神情,杜奇早已心碎,此時聽到李時珍的話,不由全身一顫,急忙叫道:“老哥,還記得小弟否?”
龐憲也跟著惶然叫道:“師父!若任由此等惡人橫行,天理何在?”
李時珍慢慢地抬起頭來懶散地看了一眼龐憲,望了一眼杜奇,又望了望剛才那火堆處,隻是火焰早滅,餘灰盡散,唯有一點焦黑的印跡,或可免強追憶剛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可烙在人們心中的痕跡,那是無論如何也抹滅不了的!李時珍忽然用力挺了挺頹唐的腰身,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強裝歡顏道:“賢弟風采勝昔,愚兄老懷大慰,隻是時過境遷,時珍難見故人哪!”
杜奇不由撲倒在李時珍身旁,淒然道:“老哥之苦,小弟心中明白!”
李時珍道:“賢弟不必多慮,愚兄心若止水,何苦之有?”
杜奇心知李時珍痛心連累無辜,又受那道士言語的影響,恨不能以己身代替那些無辜者,再加上他一心為人,到頭來卻為人所害,實已了無生趣,隻想一死了之,根本不在乎其它任何事物,但他又不知如何勸解李時珍,隻得說道:“老哥,秋夜山頭涼氣陰寒,我們找個避風處再敘別情如何?”
李時珍淡然道:“此地甚好,有如此多的英靈相伴,夫複何求?”
杜奇聞言不由大急,忙道:“老哥!”
龐憲跟隨李時珍多年,自然熟知李時珍的脾性,早已意識到不妙,見杜奇也束手無策,猛一轉念,忽然大哭道:“師父,我們如此辛苦,一心為醫患著想,可他們為何總是為難我們呢?師父,他們如此逼迫我們,天理何在?他們把師父害成這個樣子,天理何在?師父,您到是說說,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李時珍不由一呆,遲疑了一下,終於伸出手來慈愛地撫摸著龐憲的肩膀,喃喃道:“天佑善人,天道自在人心!不管天理何在,我們隻要問心無愧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