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聽出杜奇不是本地人,又聽得他語音中滿含親切之意,但細細觀之卻並不認識,不由疑惑地道:“小哥兒是來走親戚的麼?認錯人了吧?”
杜奇迎上兩步,略有些興奮地道:“小子是襄陽杜府杜奇,李大叔還記得小子嗎?”說著上前撫摸著海兒的頭道:“這便是滄海兄弟吧,都這麼高了!”
原來那漢子乃是朝中原司禮中官李彬的家人,姓李名進,那李進雖隻是一名普通的家人,但卻武功高強,機敏多智。李彬被陸炳彈劾侵盜工所物料、仿帝陵建墳被處斬,李進臨危受命帶著李彬與一俏婢私生的幼子李滄海逃亡到杜府求庇,那時李滄海才兩三歲,杜奇也隻有十一歲,兩人時常在一起玩耍,後來事態平息,李進卻帶著李滄海不知所蹤。杜奇家遭難後,羅長河橫加幹預時,杜奇便曾想到此事,故對李進的印象極為深刻,但此時仍端詳了良久才敢出聲招呼,上前相認。
杜奇從一個十一歲的孩童長成十六歲多的青年,其變化之大可想而知,急切間李進哪裏認得出杜奇來,聞言驚異地道:“你便是襄陽杜府的公子奇哥兒?你看看,都長成大人了,快請屋裏坐!”
李滄海卻顯得很生份,似害羞又似害怕般躲往李進身後,李進忙將他拉到身前,說道:“海兒,這便是你念念不忘的奇哥哥,快叫啊,不然,奇哥哥可要不高興了哦。”
李滄海撲閃著一對仍掛有淚花的大眼睛,怯怯地看著杜奇,似是真的害怕杜奇不高興,好半天才鼓起勇氣怯怯地叫道:“奇哥哥!”
杜奇高興地拉起李滄海的手,隨李進跨入寺院大門,隻見寺院內到處牆倒房塌,唯有裏進一間偏殿尚算完好,但也是屋頂漏光,四壁透風,免強可作棲身之所,屋內陳設簡陋,根本沒有一件象樣的物件,由此可見李進和李滄海的生活是何等清苦,望著這不象家的家,杜奇也不由黯然,李進更是深感惶恐,搓著手自嘲地笑道:“家居簡陋,奇哥兒不要見怪,來來來,請這裏坐!”
見李進用衣袖將一個似是隨時都會散架的小木凳擦了又擦,杜奇實在不好意思坐下,笑道:“大叔不必客氣,小子坐這裏便可!”說著,杜奇一屁股坐在屋中的一個木墩上。
李進竟象一個孩子般既窘迫又興奮,嘿嘿笑道:“奇哥兒來得正好,海兒今年八歲了,我特地為今年中秋節準備了一些月餅,我們正好可以一起樂樂!”
杜奇推辭道:“大叔不必費心,小子必須在十五那天趕回襄陽!”
李進故作不高興地道:“奇哥兒如此說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呢?”
似已與杜奇相熟,李滄海輕輕地靠在杜奇身旁,搖晃著杜奇的手臂道:“奇哥哥,山下那些人不是來搶我們的東西便是來欺負我們,從來沒有人來看望我們,奇哥哥留下來不要走好不好?我們院裏的桂花開得正好,你聞聞,好香呢,隻可惜被他們折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