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水身著錦衣繡刀,在各坊裏穿堂過巷,白日裏的湘州還是一樣的繁華喧囂,擠過人群,四處張望打量了幾分,見沒什麼瑣碎雜事,就靠著牆壁上歇腳。
瞧著消瘦得像個猴子的喜順,裝模作樣的又走到街口轉角處的水果小販郎那裏順了個水梨,砸吧砸吧的咬的口水直掉。****的,也不給小爺我順個!暗自裏咒罵了幾聲,遊水正欲招呼他趕快一道巡完,辦好正緊差事好交接回去。
哪知喜順那家夥又不知道看到了哪家俊俏小婦人,竟像盯上臭鴨蛋的蒼蠅,啃梨抬頭間,瞅見一明麗女人正呆在東西城交叉街口處像是張望什麼,以為好處可順,倏的一下扔掉半截梨核,湊上臉迎了上去討笑。
這段時日以來,遊水早已知他脾性,瘋狗一般的習性,泛起病來,兩三個人也拉不住。不過雖說仰仗著他姐夫在府衙裏主事錢糧,買弄些闊氣,平時辦事倒也規矩,在這東城巡城任上也是好些年頭,不見得有街坊鄉民販卒走郎舉告他不諱。
正當響午過半,日氣雖是一般炎熱,可一路行來好是幾裏,也是費了好些氣力,尋思想是不是找個茶館歇歇腳,遊水剛好想同喜順打招呼,又見不時有人向那邊街口走去,姑嫂姨婆的二三招呼、行腳的力士三五成群,逛街買賣的、遊街閑逛的,都一窩蜂似得往哪個方向湧去,正遲疑發生什麼事情了,一個披著白布塊在右肩的半大小子從身旁竄過,差的撞到自己磕到額頭。
“小三兒,小三兒!你小子幹啥呢?別走,湊甚熱鬧?”那是前邊賣茶葉蛋歇腳鋪家的黃小三,這小子年歲十一二許,就愛湊熱鬧。看大家都往哪湊,以為出了什麼事故,遊水連忙三步做一步走,按刀快小跑趕到街口去。
行到街口,看見路邊行人沿著兩三丈約許寬的官道兩邊分開,後麵的人不斷的想湧到前麵瞧個究竟,往西城去的喜客來酒樓二樓上,食客們正魚貫挑簾從裏麵跑出來。耳聽得鑼鼓金鳴高吼,遊水突破人群,走到近前一看,原來是府衙案犯巡街:如此看來是三月前的官船販賣私鹽案的從犯了。
走進擁擠的人群裏邊,遊水趕緊和喜順還有隨行兵卒一同梳理道路,回頭一看,幾輛囚車圈鎖著強壯男丁,在一隊悍卒監押下尾隨而來,直奔北城菜市場而去。
幾輛囚車後麵跟隨者一群身著囚衣的女犯,想必是犯人的家屬親眾一幹人等。隻見一中年婦女披頭散發,麵目頹然暗無亮色,像是失了神誌,四肢纏著鐵鏈,一步一步的跟著向前移走。
婦人後麵一妙年少女抬著懸著鐐銬的雙手攙扶著,雖然蓬頭垢麵,仍然可見清秀麵容。身後好像丫鬟模樣的三五個女孩一個個低頭抽噎著,仿佛已經知道隨後將要定格的命運。在後麵便是十來個中年婦女,雙手抱著鐐銬,神情肅穆冷淡,麵色蒼白,眼珠大睜,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又好像是已經徹底死心,斷了繼續活下去的念頭。
遊水非常之奇怪,很是同情,甚至有些心疼的憐惜。那清秀少女神情平靜安寧,不時輕撫著婦人的臂彎,口裏像是說些什麼,安慰著,閉眉眨眼間不見一絲變化。遊水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尾隨著他們一路來到了城北菜市場:平日裏,大案要犯行刑處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