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湖水在微微蕩漾,帶狀水草從湖底直長到水麵上,散發著特殊草腥味。小船停在水草叢中,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把一條紅蚯蚓掐成兩段,用力拍了幾下,穿在魚鉤上。清晨的陽光照射在他含笑的臉上使他的小臉紅撲撲的,散發著青春的朝氣。少年站在船頭,把手臂抬起來用短袖隨便的抹了幾下臉上的汗,挑起魚杆使勁把魚線拋向遠處,卻沒注意腳下被拌了一下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嘭的一聲濺起無數水花後摔進湖裏。
鄭午陽把眼睛睜的大大的,手腳並用拚命向水麵遊,可是腳下像有東西在把他往下拉,越用力就沉的越快。胸腔裏的氧氣似乎沒有了,頭腦發昏,眩暈,四肢越來越沒力,眼睛看不見了,隻剩下一片黑暗……
啊,他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被冷汗濕透了,發黴的被子混合著汗味散發著的怪味令人作嘔。他皺了下眉頭,掀開被子。
“做惡夢了?”黑暗中有人出聲詢問。
“嗯。”鄭午陽輕聲回應,怕吵醒其他人。他知道出聲詢問的這個人是誰,他是這個礦隊的隊長羅姆,一名歐洲大胡子,每次從午夜中醒來,這個精神奕奕的老人總是在通風口抽著煙,透過從鐵門上小玻璃窗射進來的微弱燈光,默默的翻看手中泛黃的聖經。
羅姆把一隻草紙卷的姑且稱為煙的物品和一個燃油的金屬打火機扔到了鄭午陽的床上。“來一根吧!”他招呼道。鄭午陽看不清楚這兩樣東西被扔到那兒隻好伸出兩隻手在四周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羅姆大叔,基督徒不是應該戒煙戒酒過著嚴格自律的生活嗎,你這樣子不怕死了之後被貶下地獄?”鄭午陽把“羅姆牌”卷煙埋在鼻子下嗅了一下,一點香味也沒有,隻有幹草的味道。這其實是羅姆隊長趁著每月一次出礦例行檢查的時候偷偷從路邊拔的野草。即使如此,在地下幾百米深的礦洞中這也是難得一見的奢侈品。
羅姆聽出了鄭午陽並不是真心在向他請教關於基督教徒的行為準則,他隻是在調侃,羅姆並不以為意實際上他非常欣賞這位做事幹練,性格沉穩的中華少年。
“去他娘的上帝,或許這位老家夥此刻正被偉大的萬王之皇萬環皇圈在籠子裏喂香蕉呢!哈哈哈哈……”人類的宗教信仰早已被抹殺幹淨,羅姆拿曾經虔誠的信仰開涮自己卻笑了起來,那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悲涼。
“哈哈……”鄭午陽也跟著笑了起來,他能明白羅姆的心境,沒有神,沒有禱告,沒有禮拜,沒有電腦,沒有汽車,可惡的萬環人奪走了一切,他們已經一無所有。兩人似乎聽到了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越笑越開心,越笑聲音越大。鄭午陽的手因為大笑而顫抖的太厲害以至於他打了七八下,打火機的火石才哢的一聲點著火。火苗映出他因為呼吸急促而有些潮紅的臉。
黑暗中有被吵醒的工友不滿的嘀咕了幾聲,鄭午陽立刻內疚的停止了笑聲,礦洞的勞作實在是太辛苦了,吵醒別人讓他非常自責。他猛吸了一口卷煙,粗糙的煙霧灼燒著他的口腔氣管和肺火辣辣的疼,腦袋有一瞬間的失神和眩暈,他非常享受這種感覺。
“你不相信你的神,為什麼不扔掉你的破書,要是被那些獠牙怪查到你免不了要被吊起來電個半死。”鄭午陽輕聲的問出壓抑在心中許久的疑問。
“聖經說神給出了指引,人遵循著指引得到救贖。”羅姆合上聖經接著說到:“隻要沒有忘記信仰,即使沒有神,我們也能給自己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