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有輛馬車倒在路邊,不知出了什麼事。”車夫答道,
“待某過去看看。”聽了車夫的回話,旺財招呼一聲就下車去了。
我們這一路行了十多天了,已經遇上三、四夥強盜,每次都是旺財把他們打發走的。旺財的功夫似乎很厲害,不過我不太懂這些,隻是看他每次三拳兩腳就把那些持械的歹徒打跑,著實威風,現在崔家姐弟都對他崇拜得不得了。可旺財不怎麼傷人,每次隻把他們趕走就算了。還總是看著那些人逃跑時落下的鋤頭、棍棒、石頭什麼的長籲短歎,“這些不是真正的土匪,他們隻是些農民,被逼得沒活路了,才幹上這不要命的行當的。”
有一次我聽得實在忍無可忍了,回了他一句:“他們被逼得沒活路了,就來斷我們這些弱女、幼子的活路?他們怎麼不去搶,不去殺那些逼他們沒活路的人?”
旺財突然眼睛一亮“說的對,要殺就該殺那些逼得人沒活路的混賬們。”
我卻是一哆嗦,他眼睛裏的亮光,讓我想到了狼,或者虎,那種凶猛彪悍的食肉動物,以後這樣的話,我再也沒敢跟他說過了。
“我也去看看。”崔秀跟著跳下了車,叉著腰,晃著肩膀,一幅狐假虎威的勁頭。
這丫頭!每次看她這樣,再想想她在京城那德行,就很無語。
稍後,旺財回來,簡單的說道:“沒啥事。”
崔秀卻唯恐天下不亂的叫著,“可惜沒見著強盜,隻有一輛被劫過的車,馬匹和財物都沒了,也沒見屍體,隻剩幾本書丟在那。”
“有幾本書?”這一路無聊,有幾本書解解悶也好,“我去看看。”我下了馬車溜達過去。
那車被劫得很徹底,連片布頭都沒剩下,甚至車上大塊的木板也被拆走了,隻剩個車架子,還有邊上扔著的幾本書,上麵沾著些許泥汙。
我小心的捧起書,拿帕子把書上沾的泥土仔細擦幹淨,抱回車裏。
一共四本。一本詩集,一本草藥圖解,一本神怪故事,還有一本不知什麼朝代的野史,可以拿來當故事看。
“你識字?”我正翻著書,冷不丁旺財來這麼一句。
“嗯,你不識字嗎?”旺財身上有種氣度,讓我總覺得他不是泛泛之輩。
“某家以前是獵戶,隻會打獵,沒讀過書。”旺財說道:“某也沒想過要讀書,讀書有什麼用,匪徒來了,你能用書砸他們?”說著,他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再說,讀書人沒一個好東西。讀的書越多,越是一肚子壞水。”
“嗯。”我點了點頭,“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
“正是。”旺財說道。
我笑了笑,慢聲道:“這世上若都是屠狗輩了,那這個天下會是個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