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著縣衙的眾人說著話,崔平則幫著崔秀盛了飯端給大夥,到我時,卻是一碗沒什麼米粒卻稠稠的米汁。
我幼時剛被賣到教坊那會兒,跟一群的孩子一起學歌、習舞,那時我年紀最幼,身量小、力氣弱,每餐能搶到的往往是被人撈起了幹的剩下的米湯,後來久而久之,反倒喜歡上了,尤其喜歡粥剛熬好時上麵飄著的那層米脂,香香滑滑、晶瑩細膩。
我們一路上多是將就吃幹糧,隻在清水鎮時,借了客棧的廚房煮了一次粥,我說起了這喜好,沒想到崔平還記得。
我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算我沒白疼他。
“不知高夫人,怎麼在這個時候,來了這豐隆。”吃著飯,程夫人問起我的身世和來意。這位程夫人現在雖然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處境,但看她的氣派,應該是大家閨秀出身,眾女眷中,以她為首。
這種問題的說辭,我早就編好了,臉不紅心不跳的娓娓道來:“我生於江南,後來嫁給江南一戶姓高的人家,高家是一個中等商戶之家,高家祖上原是這西北豐隆人,在我公公那一代為了生計舉家遷去江南,公公幼時在豐隆長大,之後幾十年總心心念念著故土,總想著將來能回來為家鄉做點事,使家鄉百姓日子能富裕些。但是,哎!”我愁腸百結輕聲一歎,“天不假年,三年前卻是一病不起。他臨終時一再交代我和先夫定要回家鄉來。前些時候,聽說西北遭了百年一遇的大旱,我夫妻二人變賣了祖產,準備返回豐隆,希望能出一份力,哪成想天有不測風雲,我丈夫在路上染上重病,竟也丟下我撒手西去了。”我拿出帕子,假意抹了抹那根本不存在的淚水,繼續道:“為了完成公公和丈夫的未了心願,我隻身帶著家仆……。。”
“真是可惜啊!”
“夫人節哀啊!”
聽了我情真意切,唱念俱佳的說辭,眾人都唏噓不已。
程夫人歎了口氣,“薑先生,王先生,你們幾位看看可有什麼能幫幫高夫人的?”
王縣丞聽罷沉吟良久,然後搖搖頭對我說:“我勸夫人還是離開這裏吧。”
薑主簿長歎一聲,沒有說話。
那張捕頭倒是快人快語,“高夫人,豐隆這地方您也看到了,別人跑還來不及,您還往這兒紮。”
“這是先夫和公公的心願,小女子定要拚盡全力完成,絕不言悔。”我說的斬釘截鐵,“而且公公在世時曾潛心研究多年,終尋得幾種抗旱植物,和儲水抗旱之法。”
“什麼?”王縣丞一下跳起來。
“可當真?”薑主簿背也挺直了。
張捕頭的眼中又見了久違的綠光。
“正是,”我點頭肯定,“隻是這些法子,還未經證實,所以我打算在這裏購地,親自試種。”
王縣丞在屋中走來走去思索良久,然後站定到我身前,“夫人之事以後王某定當鼎力相助。”
“算張某一個。”
一餐飯吃得賓主盡歡。
入夜後,我躺在床上,卻反反複複睡不著。
出宮以後,我其實一直都有睡不好的時候,不過今天之前,那些難成眠是因為擔心被抓回宮裏去。而今晚則是目的地抵達,新的生活即將開始的興奮
睡不著躺著難受,所幸爬起來練會兒功,這兩個月舟車勞頓的沒機會練功,現在練起來,竟是生疏了很多,不大一會兒已是渾身酸痛。
不過累了,正好睡。
倒在床上正要睡去,卻聽一陣輕微的敲門聲。“當!當當!”
“誰?”
“是我。”旺財的聲音在門外傳來。
我皺了皺眉,還是下了地,開了門。
旺財站在門口,月光從他背後照進來,影子長長地投到地上,莫名的有種壓迫感。
“這麼晚了不知有什麼事?”我打了個哈欠。
他閃身進來,隨手關上了門。
我的心裏“咯噔!”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