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纓想,也許最沒有臉麵來這裏祭拜唐姒的人是她自己。
比起厲爵城這個罪魁禍首,她這個冷眼旁觀的幫凶反而更加可惡。
傅纓臉色蒼白,原本就瘦弱的身形搖搖欲墜,仿佛隨時可能倒下來。
傅庭深眉頭深深擰起,擔憂地看著明顯陷入了自責中的傅纓,安撫道:“這不是你的錯,我想,她也不會希望看到你哭喪著一張臉來送她離開的。”
傅纓置若罔聞,隻目光渙散的看著照片中的人。
直到厲夫人的到來,打破了這種令人窒息的平靜。
厲夫人走進靈堂,見四周裹白縞素,正中央還擺著放大後的唐姒的黑白照。
厲夫人心安下了一半,嘴角微微翹起,大步走進靈堂說:“真是世事難料,前些日子還活蹦亂跳著,今個兒怎麼就……”
她裝模作樣的歎息了一聲:“難怪說這人呐,什麼樣的命就得過什麼樣的生活,要是強行將不屬於自己的一切都攬在身上,恐怕是撐不住啊!福源深厚,命比紙薄。”
她話裏話外透露出來的意思就是唐姒占了不屬於她的東西,野心大,可奈何命薄,她根本撐不住這滾滾而來的財運,自作孽不可活。
厲夫人隻差將幸災樂禍寫在臉上了。
傅纓聽著這話尤為不舒服。
唐姒都已經死了,一個已經離開了這世上的人,為什麼還要遭受這莫須有的侮辱?
傅纓惱怒,猩紅著眼死死瞪著厲夫人,很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厲夫人,你要是真心來此祭奠,想洗清身上罪孽的話,我不攔著你,可你要是存心來這裏找大家不快活的話,那對不起,這裏不歡迎你,請你帶著你的幾條瘋狗從這裏滾出去!”
厲夫人臉色一變,區區一個小輩也敢這麼頂撞她?
厲夫人本要發作,餘光觸及傅庭深冷沉的臉色,又將這口氣給生生咽了回去。
罷了,反正心頭大患已除,她沒必要在這種時候跟一個黃毛丫頭斤斤計較,平白丟了身份。
況且這傅庭深也不是好招惹的對象,她要是跟傅纓起了衝突事小,得罪了傅庭深惹得他記恨可就不值當了。
她要的隻是厲氏,隻是厲爵城名下的全部財產。
厲爵城擺了她一道,將財產全部轉給了唐姒已經讓她很不爽了。
現在唐姒自己死了,那些東西不就都屬於她了嗎?
繞了這麼一大圈,最後還是會回到她手上來,這就證明這些東西原本就應該屬於她。
厲夫人想清楚利弊,便也不生氣了。
看著傅纓那一臉恨不得將她生吞活撕了的表情,她也不動怒,隻笑了笑,好脾氣地勸道:“傅小姐,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有什麼罪孽好需要洗清的?我來這裏呢,是因為知道了我兒媳婦不幸身亡的事,我這個當婆婆的,於情於理都應該來看看,送她最後一程不是?要真論起身份資格來,傅小姐這個外人恐怕才是最應該從這裏離開的吧?”
“呸——”
傅纓覺得她惺惺作態實在惡心:“你是真不要臉皮了,一把年紀還不明是非不知羞恥,害死了人竟還有臉大搖大擺跑到這裏來鬧,你好好看看!這裏可是她的靈堂,你就不怕夜裏她找上你嗎?你做夢的時候不會夢到她要你償命嗎?”
傅纓固執的認為這件事跟厲夫人逃不了關係。
這些人,一個個的都巴不得唐姒出事。
現在唐姒死了,正合了他們的心意,他們才一個個的跑到這裏來耀武揚威,落井下石!
她很清楚,唐姒的死,厲夫人也逃脫不了幹係。
就是他們,是他們所有人害死了唐姒,逼死了唐姒!
傅纓說著便笑了起來,隻是那笑容裏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厲夫人還真看了四周一眼,靈堂冷清清孤零零的,一陣穿堂風吹過,卷的那白布胡亂飛揚,嗚嗚的風聲倒像是人哀怨的呼叫。
厲夫人咽了咽唾沫,打了個冷顫,她瞪了傅纓一眼:“你少在這胡說八道,你要再敢散布這些沒有證據的謠言,你可別怪我沒看在傅家的麵子上對你不客氣!”
厲夫人起初到這兒來,就是為了親眼確認一下唐姒始終真的死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在她以為從此可以高枕無憂的時候,這個陰魂不散的小賤人又冒了出來壞了她的好事!
現在,厲夫人看到靈堂已經架設後,而傅纓一臉悲痛欲絕的模樣,已經信了大半。
隻是傅纓的話,多多少少對她造成了一點影響,她看著四周,總有種不安,似是在害怕會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