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庭……”九曜的心頭空了,他太明白柳慕庭說出這話時的痛楚與心酸,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複生前,柳慕庭也如今日這般,苦笑著說替唐弘收屍,後來……
眉間沉了一個度,九曜倏爾化作狐身,喚道:“上來,老子帶你上去,你們也跟上!”後邊的話,是對溪璞等靈物說的。
九曜蹬開了四足,便往山上奔去,其中驚嚇眾人不談,柳慕庭的心卻是跟著飛了起來,越是欺近落庭山,他越是見到數人從山下衝出,嘴裏呐著“怪獸,怪獸!”
嘶喊聲,驚嚇聲,不絕於耳,混合著倒退的風聲猛灌耳中,讓柳慕庭胸腔都被壓抑填滿。
山體巨震,間或有碎石滾落,沙塵四揚,卷起風沙,晃動百樹。循聲奔去,遠遠便見一龐然大物在咆哮著摧毀樹木,汲電一出,百裏之外的樹木盡皆被電成灰燼。
好生厲害!
這龐然大物乍一眼看極其陌生,若仔細觀之,便可發覺其神似唐弘的那隻雷光獸,究竟是發生了何事,這雷光獸竟然一夜之間,變化了形態,連靈力都高絕了許多。
血靈力!
穿梭在影子中的影空快他們一步發現了事情真相,此聲一落,柳慕庭駭然大驚。
比試早已結束,唐弘猶自使用血靈力所謂那般!
不是,並非全是血靈力,而是……
“以血禦靈!”
身為與血禦靈的靈物,溪璞一感空氣中彌漫的靈氣同血氣,便知曉對方在做什麼了。
唐弘這是無法操控那雷光獸,欲強行血禦雷光獸麼!
那雷光獸何其凶險,他這般會死的!
九曜狐牙一咬,催生火力於足下,邁開步子衝上前去,須臾便見到了唐弘與那雷光獸。
隻見唐弘深處在雷光獸的腹下,手裏正在挽結催動著以血禦靈的血線,以求桎梏雷光獸,熟料這雷光獸竟在他催動血禦的情況下,靈力暴漲,更是瘋狂地亂攻擊。
“該死的混小子!”九曜怒斥,“這家夥壓根便不知以血禦靈,法子用錯了,反倒成了用血靈力繼力給雷光獸!”
柳慕庭忙從九曜背上跳下來,這雷光獸太可怕了,自己在他眼中完全是螻蟻一般的存在。他嘶聲大喊,喚唐弘的名字,但微弱的聲音,完全被雷光獸的怒吼吞沒。
心下一沉,柳慕庭遂不顧九曜阻攔,邁開迅風疾步,祭出千魅朱綾護身,在電光中遊走,衝到唐弘的麵前,禦風力一劈,將唐弘的繼血打斷,霍地一拳打到了他的臉上:“你個瘋子,你知曉你在做什麼麼!你這不是以血禦靈,這是在過繼靈力!”
唐弘被打得懵住了,頓了片刻,又是一拳打回柳慕庭臉上,喝道:“你管我做什麼!你給我滾,你算什麼東西,也管我的事!”
柳慕庭一揩唇下的血漬,赤手空拳就同唐弘打起來。
“你真是不知悔改,你知不知曉你是在害人!”
“害人,害死人最好!”這鬼地方,我巴不得它毀滅!唐弘一腳往柳慕庭的腹上踹去,熟料,腳底瞬息鑽心一痛,血液噴出,“啊——”
柳慕庭一滯,方發覺這玄陰黑蛇的皮衣在唐弘打來時,反皮刺出,傷到了唐弘。
“你無恙罷!”柳慕庭拉起唐弘,卻反被他打開了手。
“給我滾!我做什麼都同你無關,滾,滾!”
“吼——”
暴喝的咆哮聲起,雷光獸被九曜的紫色妖火打中了頭部,痛楚地大吼一聲,雙足一抬,便要用重力攻擊地麵。不好!
這樣下去,隻怕山體要崩塌,地麵凹陷。
風力同水力一出,打向地麵,形成一層厚厚的保護層,以免他們陷入地底,柳慕庭一拽唐弘之手,便將他拉到保護層上。但唐弘早已紅了眼,狠狠地將柳慕庭推向那未有保護層處,怎料玄陰黑蛇皮反刺一出,刺穿了他的手掌,頓時痛呼大嚎,腳步一錯,從保護層中摔落下去,同時刻,雷光獸的雙足重力一壓,地麵豁然塌陷,形成一個無窮的大坑,他便帶著滾滾沙石滑落下去。
“不——”
柳慕庭伸手一扯,竟隻能扯到唐弘一截衣袖,眼睜睜地便是看著唐弘從地麵摔落地底。
“不不不!”
禦風力起,柳慕庭將其包裹至地底,欲將唐弘救出,卻在這時,溪璞喊出一聲不好,他的身子便被九曜一撞飛了出去,同時影空借地一縮,抱住了遠飛的他,而九曜則尾隨著他堪堪避過一道極電雷光。
“該死!”柳慕庭大吼一聲,發瘋一般地抽出鳴玉琴,催動風力於指尖,隨意亂彈他那難聽死人的琴音,竟在無形之中,彈出了一曲懾人心魄的鬼哭之音,雷光獸耳鼓受創,眼神迷離,腳步虛浮,攻擊力大有減弱,柳慕庭趁此時機,撲向斷裂的地麵那處,喚影空將人帶上。
影空毫不遲疑,縮成影子往地底走去,須臾便將受傷的唐弘帶了上來。
“唐弘,你無恙否,”柳慕庭偏過頭去詢問唐弘,他隨同九曜、熒爍和化身人身的溪璞分開三處站立,接連不斷地攻擊雷光獸,吸引它的注意力。
影空簡單地查看了唐弘的傷勢,欲將他帶往安全之處,但腳步未能拔開幾丈,便聽唐弘虛弱地道:“讓我過去,我想出製止它的法子了。”
影空略一遲疑,看向那還在同雷光獸鬥爭的大夥兒,遂召喚出了眾多骷髏相助,同時將唐弘帶到離雷光獸較近的安全之地,丟下一句交給你後,他也隨之加入了戰局。
唐弘看著這些個在同雷光獸鬥爭的人同靈物,光影擦破空氣,法寶盈盈光芒大綻,武器嗡鳴聲響,混作一團,一腔熱血被他們帶動而出。他勾唇冷冷一笑,他未有加入戰局,而是采用了一個極端的方式,催血繼力,他要殺了柳慕庭,毀滅這個地方!
“吼——”
雷光獸暴漲身形,轟然間,天上形成了一團巨大的漩渦,其中雷鳴不斷,劈裏啪啦地便朝雷光獸的巨角打去。
“唐弘!”柳慕庭不敢置信地看著那欲殺死自己的人,雙目齜裂都難抵他心中憤怒。他們在為了救他戰鬥,他卻想殺他!
“你簡直不可理喻!啊啊啊啊啊——”
柳慕庭嘶聲咆哮,雙瞳化作了綠色之光,頓時感覺全身靈力不知從何處湧上,靈力暴漲,雙手一推,一股強勁的風流化作萬刀,朝空氣中割裂而去,竟將靈性相克的雷電切斷,熒爍借著風刀之勢,擲出了掩月絳靈鏡,電光被掩月絳靈鏡反彈,打向了雷光獸之身,溪璞同九曜一個點頭,同時火力水力一繼,一冷一熱同時刻打向雷光獸的致命之處——頷下!
“吼吼吼——”雷光獸怒聲咆哮,仰首淒嘶,雙足一抬,便要重力再壓,但影空卻快了一步,從影子中衝出,手上生出一把犀利的大劍,縱躍而起,就往雷光獸的頭上傾力一劈!
但!
唐弘紫琊一擲,目標正是半空中的影空!
“唐弘!!!”
溪璞龍尾一漲,瞬息拍向唐弘的紫琊,將其反彈回去,堪堪救下影空。
但機會一失,不複再來,眾人又一次陷入了死局。
“該死!”柳慕庭啐了一口,讓眾靈對付雷光獸時,他邊彈著那難聽的琴音,邊往唐弘那處衝去,“唐弘你住手!”
既已出手,焉能停手,唐弘早已瘋魔,他滿腦子隻想著殺死柳慕庭,隻想著殺人!
紫琊一收,唐弘攻向了柳慕庭,柳慕庭猝不及防,心念一生,讓鳴玉琴身旁的小劍同唐弘拆招,他則扣指撥弦,將那難聽的琴音盡數彈入唐弘耳中。
血氣翻湧,心念雜亂,唐弘的精神力在這琴音下逐漸崩潰,失了血力,雷光獸也開始靈氣大失,這般情狀,更讓雷光獸想著速戰速決。
雙足一抬,周身電力一汲,身上的光斑閃出滋滋電光,雷光獸用力地朝地一震,放射出漫天的電網。
“可惡!”柳慕庭風力一禦,灌於足下,溪璞的寒冰一生,隔絕電力。
本是毫無縫隙的防禦,熟料唐弘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竟將汲風珠裹挾著靈力拋出,帶著電光朝柳慕庭呼嘯而至,而他自己則反手拿劍深刺地麵,身子倒立隔絕電力。
汲風珠,汲風珠,顧名思義,便是柳慕庭的風也要被它汲取而去!
豁然之間,所禦的風彙聚著往汲風珠湧去,沒了風力,便意味著柳慕庭會落下地麵,承受著重力和高壓電流雙重攻擊,這是要命!
“慕庭——”
九曜淒聲嘶吼,想衝去幫他,卻被影空按下:“你不能動!”
足下的冰層並不厚,溪璞對抗地麵的雷電已然力竭。
九曜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眼睜睜地看著柳慕庭跌落地麵,同時電力衝下地底,轟然間,呈輻射狀閃向地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雷光獸傾力一擊,有多重,唐弘自然知曉,他高興地捧腹大笑,看著柳慕庭葬身地底,爽快,痛快!
九曜目中燃火,抽出焰尾便朝唐弘的脖子上削去,卻被唐弘躲過:“哈哈哈哈,柳慕庭你死了,你死了,哈哈哈……哈……”
戛然而止。
唐弘忽而感覺到一股與眾不同的風力從地底盈灌而上,這風並不犀利,反倒有種說不出的柔和之力,站在地麵旁邊,感覺到那股風力時,心神都豁然開朗,所有的煩惱與憂愁盡皆消去,這股風氣,更像是一股——仙氣!
錚!鳴玉琴聲從地底響起,不再是方才那鬼哭狼嚎之音,更似一種天籟之曲,眼前徐徐地鋪展開一幕幕美好的畫麵,高山流水,蟲喝鳥鳴,在唱著一曲曲動聽悅耳的樂音。心情在這一刻得到救贖,心神漸定,全身輕鬆,狂躁的血氣也消了開去。雷光獸不再發狂嘶吼,反倒宛若雌伏的小獸安靜下來,心頭的恨意漸漸消弭,戾氣也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