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王國在混亂和動蕩中痛苦呻吟,地下空間卻是一副忙碌與歡樂的樂園景象。兩個不遠的地點,兩個極端的世界,不得不說,命運之神的安排有時候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惡趣味。
牛頭人布奇一族清晨時分就抵達了天堂洞窟。
搬遷隊伍中的四十七個牛頭人,無論男女老幼,或背,或扛,或拖,都負責著幾倍於自身體重的物品。可是,沒有人抱怨,沒有人偷懶,認真而又淡然的表情顯現出他們將如此勞累的重活看做是天經地義的份內事。領頭的托卡斯更是讓人驚得合不攏嘴。
這個又高又壯的牛頭人族長力氣大,但沒有人能想到他的力氣居然會這麼大。他用肩膀拖著身後一個藤條編織的大約十米長的網袋,網袋裏放著的東西讓人怎麼也猜不到——近百棵樹。這其中,有兩層樓高的那種杉木,也有一米不到的樹苗,整個通道都被他一個人占了個滿滿當當。
矮人們從牛頭人手中接過重物,這些自來熟的小家夥們,一邊小心翼翼的捧著懷中的物件,一邊用著他們能想到的最熱情的話語向這些新來的鄰居們表達著歡迎和愉悅之情。
夏尚和諾加將隊伍帶到了天堂洞窟裏,那處早已為他們準備好了的居住地。幹淨整潔的小洞穴順著峭壁一字排開,腳下的土地濕潤而又肥沃,不知名的花草偷偷地從地下探出頭來,蹲下身細細的嗅去,一股屬於大地和植物的清香撲鼻而來,清澈潺潺的小溪猶如一隻無瑕的臂膀摟住了這醉人的美景。
牛頭人們到達了他們的新家,一言不發,隻是呆呆的看著。
夏尚有些緊張,心裏暗暗尋思,是不是太簡陋了?他們看不上?一陣歡呼聲算是徹底打消了他的疑慮。
安德魯帶著族中的一群孩子從這個洞穴鑽到另一個洞穴,大叫著跑來跑去,玩的不亦樂乎。盧婭和幾個族中的婦女用手扒拉著泥土,商量著可以在這裏種些什麼。霍爾和幾個老牛頭人撫摸著洞穴的牆壁,一臉的懷念。托卡斯則領著族中的青壯一邊整理著物品,一邊指著小溪和遠處的湖泊與身邊的人大聲交談,時不時還做出幾個垂釣的動作。
“看來他們挺喜歡這裏。”諾加撓了撓後腦勺,對夏尚這樣說著,臉上的表情如釋重負。
“喜歡這裏?我們愛這裏!”霍爾走了過來,這個走路都顫巍巍的老爺子興奮的聲音根本不像一個老人:“三十多年前,族人尚未遷離這兒的時候,我們居住的地方就是這裏,幾天前離開的時候,我一直後悔忘了跟你說這些,沒想到,你為我們挑選的住所恰是這兒。大地母神安琺在上!您的信徒們,曆盡了苦難終於回來了!終於回到了我們原來的住所!回到了這片讓我們重溫您神恩的偉大聖地!”
老牛頭人望向遠處的參天古樹,叫來了托卡斯,對他吩咐了幾句。族長聽完,站到了人群的中間,大聲喊著口令。很快,孩子們停下了手中的打鬧,婦女們止住了交談,老人們拿出了祭祀用的器具,幾個青壯牛頭人抬出了一塊圓形的巨石盤,上麵刻著各種各樣的圖案和文字。托卡斯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夏尚第一次見到他時穿的那件大樹布袍,手拿樹根長杖,帶著所有的族人走向了古樹。
牛頭人祭祀大地母神的儀式無疑是難得一見的。起初,夏尚感覺這一切還挺新鮮的,不過很快,見識過地球上那些隆重盛大的祭祀典禮的他,邊看邊搖頭,暗暗腹誹,這個儀式可真夠簡陋的。
清水、幹巴巴的水果、草餅,放在一塊圓形的祭祀石盤上,在石盤的前方還有一個剛剛壘起來的奇怪石堆。托卡斯站在石堆前,兩手高高舉著樹根木杖,嘴裏不知在念著什麼禱文,他的身後是跪成一片的族人。所有人的臉上虔誠而又肅穆。
頗感無聊的夏尚轉頭看見身邊的諾加也跪在地上,小聲的念著什麼,大感有趣,捅了捅他,問道:“嘿嘿。諾加,我記得你信的不是工匠之神帕納托嗎?改信大地母神了?”
對方睜開眼睛,臉上卻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這讓夏尚頓時覺得剛才那句話一定讓對方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果然,諾加磕磕絆絆的反問他:“尚。難道你不知道工匠之神帕納托是大地母神安琺的最小的兒子?”
打了個哈哈,夏尚自圓其說,解釋說剛才那句話是一個笑話。
諾加無奈的晃了晃腦袋:“我想我永遠也聽不懂你的笑話。”
祭祀儀式相當長,當諾加輕輕搖醒睡過去的夏尚,並告訴他儀式結束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
布奇族人絲毫沒有因為辛苦的搬家和這場儀式露出半分疲累的神色,相反,愉悅、興奮、幸福、期待,種種積極向上的心情在他們的臉上一目了然。
十來個緊挨著的洞窟被標了出來,牛頭人們正在進行著居所分配。
讓夏尚頗感有趣的是,牛頭人分配時並不是族長說了算,也不是抽簽決定。而是這樣一個順序:有老人的家庭最先選擇居住的洞穴,接著是有孩子的家庭,再著是那些剛剛建立的家庭,最後才輪到一族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