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瑾淺淺的笑,“他不是的。”
楊桓撇嘴,不過想一想,問道:“你要不要見一見子鈺?”
陳瑾搖頭,果斷的拒絕:“不必了,我想,我不適合見他。而且,我相信少白會將我的想法告訴他的。隻希望,他能多少有些釋然。”
楊桓牽著馬與陳瑾在雪中並肩而行,他問:“冷不冷?”
陳瑾搖頭,她輕聲道:“子桓,其實你不用總是來看我的。有空多陪一陪陛下吧。”
楊桓突然頓住了腳步,他深沉的盯著陳瑾,緩緩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陳瑾搖頭:“我什麼也不知道。”
隻是楊桓卻不信,他牽住陳瑾的手,執拗:“你知道的,你知道他時日不多。”
楊桓垂了垂首,隨後抬頭:“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陳瑾能說出這個話就說明了一切,她從來不會說無用的廢話。
陳瑾到底不瞞著楊桓,她低語:“你還在刑部大牢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就猜到了。”
楊桓沒動。
“假皇後和召太尉被斬首那日,我在一片黑暗之中猛然間就想明白了。我明白陛下為何雷厲風行,明白他為何會縱容我查案。更明白為何他要將你打入刑部大牢。”
楊桓沉默。
“置之死地而後生,他要利用這個契機除掉召太尉。因為他知道,當初害死皇後,絕對不止召貴妃一個人,召太尉也有份兒。他要報仇,而你當時就明白了,不過你故意鑽入皇帝的圈套,因為你也要他死。雖然你們沒有商量過,但是一個設計了圈套,一個自願配合了圈套。他算準了我的性格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安排人對你用刑,為的就是刺激我。他要利用我的手除掉召太尉。就如同除掉假皇後和周尚書一般。他的時日不多,他要報仇,他要掃清障礙。”
陳瑾拉著楊桓的手,感覺他手上的溫度漸漸的變涼,低聲道:“從始至終,他就沒有想子鈺繼承皇位。而他做這一切為了什麼,不言而喻。若是他看中的是子鈺,那麼去邊關的就不會是你。”
“陳瑾……”楊桓拉住陳瑾不撒手,卻又不知說什麼。
陳瑾反手握住楊桓,低聲:“沒關係,誰想算計人都沒關係。因為我喜歡你!”
楊桓一下子覺得心都軟了:“陳瑾……”
“我喜歡你,也理解你。其實,你說子鈺為什麼突然出家?”
陳瑾若有似無的笑,輕聲:“三個月,我想,他已經明白了吧。明白皇家的親情是多麼的薄弱。你們都是陛下的棋子,也許是你能堅持下去,也許是他能堅持下去。誰能抗住,誰冷心冷情,誰更適合。可是他已經厭倦了,也失望了。所以,他寧願放棄一切榮華富貴,清茶淡飯,青燈古佛。”
楊桓:“…………”
“子桓,你答應我,若是有朝一日,我們所有人都不在了,也放過子鈺吧,他的性格根本不會謀反,他會怨恨的,隻是自己的父皇。那個冷酷的父親。而不是你!畢竟,陛下給你們設計的人生,都是一樣的。你們都是受害者。因為陛下要訓練的,是一個冷心冷情,鐵石心腸 、果決冷酷的皇帝,而不是一個兒女情長的良善之輩。皇帝更不想外戚幹政,所以俞家和召家就算清清白白,怕是也要覆滅的。而現在,隻能說他們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墳墓。陛下甚至連準備都不必。多可笑,而事實就是如此。他利用我的手除掉了這些人,就算沒有我,也有旁人。不過現在看來,我自己都承認,我是最合適的人。當然,我也不後悔。因為他們都是罪有應得。隻是……”
雪花落在二人身上,陳瑾伸手輕輕的撣了撣楊桓肩膀的雪花。
她淺淺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下一個,該死的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