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甚至不再用“朕”,反而直接說“我”。
“我不喜歡她!”楊鈺站了起來,他痛心疾首的看著父皇:“我不喜歡陳瑾。”
他忍不住掉眼淚:“若是我不喜歡她,您是不是就不殺她了?”
走到今日,他們沒有人錯了,不過都是棋子罷了。
“她那麼艱難,您難道就不能放過一個女孩子嗎?”
皇帝:“你說這個話,你相信嗎?而且你說不喜歡她也沒用。子桓,殺了她,沒有人可以影響你。你的使命就是做一個好皇帝。”
楊桓紅了眼眶,沒說話,也不動。
楊鈺不敢相信的看著皇帝,他的父皇,這就是他的父皇。
永遠都隻記得一個皇位。
所有的人,所有的感情,所有都可以被放棄……
他攥緊了拳頭,霍的站了起來,不過許是太過激動,竟是一下子昏了過去。
張公公一驚,立刻命人將楊鈺抬了出去。
此時房間裏隻剩下皇帝與楊桓二人。
楊桓:“您堅持要殺她,是因為石碑之言。”
皇帝眉眼動了動,終於滿意:“你懂了。”
他又道:“朕曾經在皇後下獄之後見過她一次。她並沒有製造石碑陷害陳瑾。而召太尉也在臨死之前向朕坦承,當年陳瑾證明自己的證據是他偽造的。所以石碑,根本就沒有任何人陷害她。子桓啊,朕是不會讓任何一個危險存在的。所以陳瑾要死。不管你們喜不喜歡她,她都要死!”
楊桓神態慢慢的平靜下來,他突然道:“一開始,我就知道母後陷害陳瑾是假的。”
皇帝立時看向楊桓。
楊桓平靜:“因為石碑不是她製造的,而是我。”
皇帝錯愕的看向了楊桓。
楊桓垂垂眼,眸光深沉不見底。
“那一年春日我回京為母後做壽,途徑清河,恰逢瓢潑大雨。因此就近進入一處別院借宿。夜半時分,就見主人家歸來。她因為淋了雨,雖然一身男裝,但是雨水暴露了她,她一身狼狽,身段玲瓏,俏生生的像是雨中盛放的蓮花,嬌美可人。許是深夜,她沒想到有人會在看她,撒嬌的向身邊的嬤嬤抱怨雨水來得急。那小模樣兒,一瞬間就刻在我的心裏,再也離不開了。”
皇帝看著楊桓,說不出話。
“後來我知道,陳家隻有兩位公子,沒有一位小姐。我調查了陳瑾所有的一切,知曉她根本不是一個男子。但是我也知曉,這個人性子這麼倔強,就算是我真的拆穿她,也未必能得到她的心。而且,她的身份也不可能成為我的妻子。您不會同意的,為了逼迫她自己掀開女子的身份,也為了讓她名揚天下,我命人製造石碑,將她拖入大家的視野。”
楊桓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甚至不曾看皇帝一眼,似乎陷入深深的回憶裏:“因為我相信,她的個性那麼堅強,一定不會算了,必然會想盡辦法證明自己。而她那麼聰明,那麼靈俏,一定可以展現自己的所有光芒。我要的就是她名揚天下。那樣,也許您就不會拒絕我想要娶她的請求。畢竟,一個聰明又名揚天下的才女絕對比那些像是假花一樣的閨閣小姐強多了。隻是我沒想到,後來出了那麼多紕漏,讓她受了那麼多苦。是我的錯。”
皇帝看著楊桓,似乎想要從他的話裏辨別真假。
“父皇, 其實一切都是我做的。我甚至想到您一定會讓我去殺陳瑾。所以我故意放走了她。”楊桓看向了皇帝,微笑:“父皇,我不是您想的那麼好。”
皇帝:“你……說的是真的?”
楊桓:“我為什麼要說假話?”
他垂垂首,淺笑出來:“其實,您會把我打入刑部大牢,我也早就猜到了。我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因為我已然看出,您想除掉召太尉。”
他平靜冷淡:“正好,我也想讓他死,為何不順著您的節奏來呢?我不需要承擔殺他的責任,更不用與子鈺魚死網破。不是很好麼?畢竟,我與子鈺那麼多年的兄弟感情,我是知道他真心待我的。我並不想與他徹底決裂,不死不休。您的決斷,正合我意。”
皇帝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兒子,他深深的看著他。
楊桓低聲:“父皇,我曾與陳瑾說過,我是最了解您的兒子。她不相信,子鈺也不相信。他們都不相信。但是事實證明,我確實是最了解您的。”
皇帝看著楊桓。
楊桓認真:“父皇,我不會殺陳瑾的,我也不會殺子鈺,我會做好一個皇帝,您信我。我可以做到的……”
皇帝眸光漆黑。
楊桓拉住他的手,堅定:“我不會讓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