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經受嚴厲的暴刑,所以又有了許多新傷。
沈逾安睨向他,目光不可謂不毒,“雷先生,給你個機會……”
雷紹衡打斷他道,“不必。”
沈逾安頓時惱怒,又是放話讓人往死裏打。蔚海藍就聽到打鬥聲,一記一記於耳邊。
打了一通,沈逾安笑道,“雷紹衡,你這輩子作孽太多,欠了太多,恐怕你是死了,也還不清了。”
雷紹衡居然也笑了,隻是他一笑,嘴角的傷口再次裂開,才止住的血就又流了出來。
雷紹衡的聲音斷斷續續,偏生很是堅定,“我這一生,隻欠了一個人。”
他這話也不知是對著誰說的,沈逾安一下將茶杯擲在地上摔碎。
蔚海藍不曾去望過雷紹衡一眼,死死盯著棋盤,他卻又道,“欠那個人的,這輩子也還不清了。不過幸好,也隻是欠她。”
沈逾安起身走向他,十餘下拳頭悉數落在他身上。
雷紹衡終是被打的吐出血來。
可是外邊卻是槍聲連天。
一處是幽靜怡然,一處戰亂烽火,兩處交織兩重天。
“出去應戰,告訴兄弟們,拚死了打!”
“是!”
那手下奔了出去。
沈逾安折回到位子坐下,笑著說道,“藍,還記得以前我們下棋麼?”
蔚海藍並不應。
其實又哪裏會忘記,那些歲月裏的一切。她曾經坐在他的車後座,任他騎車穿梭在每一棵木棉樹下。那時候的天空很藍,沒有半點雜質。她曾經以為,這樣就是永遠了。永遠不會變,永遠也不會分開,永遠都是他們。
沈逾安端了棋盒和她各自一壇,“下一盤吧,你要是贏了,那我就不殺他。你要是輸了,那他隻好死了。”
沈逾安神色很是輕鬆,蔚海藍卻是麵無表情。
這樣的情景,跟以前交疊在一起,隻叫她目眩神暈。
也不過是一盤棋,對弈的是雷紹衡與他。
那一回她故意暗中放水輸棋,然而雷紹衡卻還是勝了。
蔚海藍安靜地端過棋盒,兩人一來一往之間就下起了棋。
不過多久,放眼望去棋盤上黑黑白白一片。
蔚海藍下了一子忽被外邊的尖銳槍聲分了心。
沈逾安愉快的笑了一聲,“藍,雷先生的性命現在可就在你手裏,別走神!”
蔚海藍幽幽回眸望他一眼,抱歉一笑執子下定。
棋盤上鋪滿了錯落有致的棋子,沈逾安的神色更加輕鬆,而蔚海藍的臉色本就是蒼白的,落入沈逾安的目中就更加慘烈,好似是奉獻似的虔誠的白。蔚海藍平日裏很少走神,但是下棋時就會偶爾出狀況,沈逾安喜歡她被他提醒後那羞澀笑容,久久難忘。
現下她這麼一笑,一個恍惚間,仿佛回到那間透著光的教室。
教授棋藝的老師就受不了另外嬉笑的兩人,他們下的太過胡亂,不住地搖頭。
那時徐明朗在,袁圓也在的,而她就坐在他的對麵。
仿佛伊人如是在。
無聲無息一盤棋才下了小半局,蔚海藍卻已到了死胡同。
而逼自己到這個地步的,並非是沈逾安,分明就是她自己。
沈逾安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她的棋藝雖然在他之下,可是也不會那麼慘。她根本就是無心下棋,或者說她是在求死,求著誰的死。沈逾安不動聲色地睨向被綁在翠竹上的男人,一時間說不出是酸是澀。幻化在眼前的景象都散開了,找不見了。
沈逾安落下最後一枚黑子道,“你還有路可以走嗎?”
蔚海藍指尖的棋子放入棋盒裏,淡淡說道,“我輸了。”
沈逾安卻沒有絲毫高興,他緩緩站起身,掏出槍對向雷紹衡,“現在你輸了,他的命就是我的。”
蔚海藍僵著身體,一動不動。
沈逾安熟練的拉開保險,對準了雷紹衡的腦袋。
雷紹衡一副任他處置的神情,無恐也無懼。
現場充斥了火藥味,一觸即發不可收拾。
沈逾安微笑著望向雷紹衡,可是雷紹衡卻依舊是絲毫無懼。忽然,他收了槍,而是拔出一把匕首,他對著雷紹衡筆畫著,“一槍斃了你,讓你太快活了。我要慢慢折磨你,把你的眼睛挖出來,再割了你的鼻子和舌頭,嗬嗬……”沈逾安笑著,匕首的刀尖就一寸一寸挪下。
他似乎是在找尋下手點,但是那笑太過森然,哪裏還是以前那個溫柔的少年,分明就是一個恐怖分子。
沈逾安望向他的手,刀子對準他的手道,“你就是用這隻手揮拳揍了我!我就先廢了你的手!”
沈逾安眼神一厲,抓起他的手,將他的手掰成不可能的弧度。這種姿勢估摸是要斷了,雷紹衡竟連悶哼都沒有,仿佛這身體不是自己的,又或者早就被打到沒有了知覺。他的目光,卻筆直地望向蔚海藍,很是漫不經心的注目,偏偏專注得嚇人。
沈逾安那麼刀起刀落,蔚海藍就覺得眼裏全是血腥,她臉色一白,胸口猛一疼痛。
這些日子裏強忍的疼痛,好像一口氣憋著強撐著沒有發作。
此刻竟痛到不行。
沈逾安滿手都是雷紹衡手腕噴濺而出的血,甚至有些都噴濺到他的臉上。他那俊秀的臉龐,硬生生灑了一臉的血,說不出的詭異和猙獰。他徐徐抬頭,卻見雷紹衡正望著前方,眼裏滿是深邃。他詫異於他的不動聲色,想著這個人是不是人,手筋都被他給挑了,怎麼還能若無其事。他又是順著他望過去,隻見蔚海藍慘白了臉蛋,正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