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的東北,已經是遍地枯黃,百草凋敝。
潔白的輕霜,覆蓋在幹枯的草梗、嶙峋的枯枝上,蒼茫蕭索。
一條不寬的小河,亮白如帶,在起伏的山嶺間蜿蜒流轉,逶迤西去。
一座不高的山包上,有一座破舊的道觀。大概是年代久遠,經年失修,早已漆皮斑駁,破爛不堪。
“咿呀——”
道觀的大門,被人從裏麵推開,老舊的門軸,發出一陣難聽的聲音。
一個少年打著哈欠,嘴裏噴出一股白氣,抬腳走了出來。
少年皮膚白皙,唇紅齒白,實際的年紀,應該比看上去要大一些。烏黑濃密的頭發,看上去幹淨清爽,眉清目秀,氣質清澈。臉上帶著起床後淡淡的慵懶,眉毛柔順烏黑,猶如飛揚的青鋒,為整張柔和清秀的臉型,平添了幾分英氣。
道觀就建在山坡上,觀前是一方平整的空地。
穿著毛衣牛仔褲的少年,走到空地上,擺開架勢,打了一趟拳。
猛然間,舒展淩厲的動作戛然而止,少年瞪大一雙眼睛,膛目結舌的看著東方。
一座略高的山峰,隱隱傳來一陣陣轟鳴。無數的工程車上上下下往來穿梭,忙碌非凡。
“轟”
先是那山上騰起一股煙塵,緊接著,一聲悶雷般的聲響傳來。
這是——開山采石?
少年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大變,猛地轉身,飛一般的跑回道觀。一邊跑,一邊尖叫:“師傅啊,大事不好了!青龍山被炸啦——”
“吵吵啥,吵吵啥!”
一聲怒吼從道觀裏傳出來,緊接著,一個五短身材、腆胸凸肚的道士,出現在門口。
道士背著手,一臉無奈的看著少年:“跟你講了多少次,淡定!要淡定!你這兔崽子,總是把老子的話,當成耳邊風,真是不當人子!”
少年滿臉驚慌:“淡定個屁呀!青龍山都被人咋啦!”
“炸就炸唄......什麼!”
道士大驚失色,圓球一樣的身材,像是獵犬一樣竄出去。
遠處的山上,各式各樣的工程車,絡繹不絕。很快,一大片山石被**炸開,好幾輛大型的挖掘機,不斷的開始施工。
道士臉色慘白,嘴唇不斷的哆嗦著,一雙金魚眼使勁的凸出來。
“青龍被破,白虎猖獗,師傅,這個‘青羊掛角’局,完蛋了。”少年也是一臉沮喪。
道士長長歎息一聲:“何止於此?寧可青龍高萬丈,不可白虎抬半頭。現如今,來水被斷,青龍暗傷,白虎嘯林。不聚氣,不藏風,五行震動,氣脈斷絕,好端端一個‘青羊掛角’的風水格局,變成了大凶的死地。”
再次仰天長歎,道士背著手,緩緩走回道觀,腳步沉重,背影蕭索。
少年撓撓頭,趕緊跟在道士身後。
道觀內,光線昏暗,老舊不堪。但是倒也收拾得幹幹淨淨。與其他道觀不同的是,此地大殿,沒有三清塑像,沒有仙神靈牌。隻有一方巨大的書櫃,矗立在大殿。書櫃上整整齊齊、滿滿登登的放置著無數的典籍書冊。
少年沒有理會站在書櫃前負手而立的道士,而是徑自來到左手邊側殿。手腳麻利的,把一小鍋白粥,兩碟鹹菜,一盤饅頭,端到一張八仙桌上,這才招呼道士:“師傅,吃飯啦。”
道士悶悶不樂的走進來,在牆角的水盆淨了手,坐到桌前。
少年先是給道士拿過筷子,自己便風卷殘雲的吃起來。
道士拿起一個饅頭,掰開看了看,又放回去。夾起一根醃得翠綠的黃瓜,咬了一口,唉聲歎氣的放下筷子,一臉愁容,食不下咽。
聽著少年西裏呼嚕的喝粥,看著他狼吞虎咽兩口一個饅頭,道士煩的不行,越看越生氣,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這沒心沒肺的混小子,還吃得下飯?”
誰知少年也不理他,夾過一根醃黃瓜,嚼得咯吱咯吱響,嘴裏含含糊糊說著:“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正長身體呢,吃不飽飯,就發育不好,發育不好,就會影響下一代......”
道士也不知道是心氣兒不順,還是食欲不振,看著徒弟大吃大喝,嫉妒心理在作祟,沉著臉,把桌子拍的“砰砰”響:“還發育?發育個屁!你個兔崽子,大難臨頭尤不自知,還下一代?能活過今年,就算你命大!”
“呃——”少年正咬下一口饅頭,聞言嚇了一跳,饅頭卡在喉嚨,噎的直翻白眼,滿臉通紅。趕緊跳起來,跑到牆便的水缸便,拿起水瓢,咕嘟咕嘟喝下去半瓢涼水,這才把這口饅頭順下去。
回到桌邊,少年奇怪的看著道士:“師傅,您會算命?你不都說那是騙人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