灩歌見他笑了,心口那股鬱鬱之氣登時散去不少,眉眼也柔和下來,正要說話,卻見韓子璿臉色一肅,認真地看著自己,輕聲道:“灩歌,你將青容毫發無傷地送過來,韓某心中很是感激。舊事無須再提,青容身上也沒有你們聖教想要的東西,今日便當我欠你個情,改日必報答你的一番苦心,請你……莫要把主意打在她身上了。”
說罷,也不等灩歌說話,轉身向著廚房的方向走去,留下麵色蒼白的灩歌愣愣地站在房門口。
“子璿,你……你傷了臉麼?”
灩歌忍不住開口,語調微顫,聲音卻是極低極細的。韓子璿聽了,腳下微微一頓,卻沒有回答,隻瞬間,又如沒有聽到一般,幾步消失在拐角處。
灩歌咬了咬唇,眼中有幾分傷痛憤恨,深深地看了緊閉的門扉一眼,也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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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莊園建在城西一片果林中,莊園的主人是個珠寶商人,在靈城有些威望。偶爾,莊子中也會來批兵士,簡單的搜查幾圈,說是前陣有刺客驚了契卓來的貴客,城中戒備森嚴,禁軍拿著令牌搜尋可疑的人物,可是顯然,莊園的主人和這些軍士們有些矯情,搜到這裏,總是不甚仔細。
青容聽著灩歌的交代,每日隻呆在小院中,從不亂走。這院子十分安靜,她每日卻睡的不安穩,早早的起身,便去韓子璿的房中看他。他起得更早,經常是靠在軟墊上,手中拿著書卷在讀,微微蹙著眉頭,神情認真純澈。青容第一次看到,訝異得說不出話,卻見男子抬頭,對著她露出一個邪魅的笑,說道:“娘子可來了,為夫想得緊。”她聽了臉紅,不過心卻放到了肚子裏,還好,的確沒有傷到腦子。
冥隱高燒了兩天,直到第三日的午時才退燒,林熙月日日在他房中照料,雙眼通紅,憔悴的厲害,見到青容卻依舊強打起精神,追問休書的事,青容瞥了眼床上麵色蒼白緊閉雙眼的冥隱,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隻說是誤會,林熙月胡亂聽了,又著忙地趕去廚房煎藥,青容苦笑著看她忙碌的身影,心下卻隱隱有些釋然。
冥隱養病的藥材,都是那莊園主人遣了下人送來的,可韓子璿的藥,卻是要灩歌隔幾日親自出去抓。灩歌時常易容成不同的模樣,買回藥材熬製,也從不經青容的手,更不叫她端給韓子璿喝,青容心中擔憂,和她說起,她也隻冷冷地說道:“這是韓公子的意思。”而韓子璿,也隻笑著搪塞她,說那些個苦藥會熏丟了她身上的香味。
於是,青容每日去了,便陪著韓子璿讀書。以前在霧幽山,蔣文之總是有說不完的先賢聖言,她隻羨慕唐曉曉口中的江湖俠客,不用讀這些個羅嗦話,這會見韓子璿讀,實在是新奇之極。
韓子璿麵色溫柔,眼中情意綿綿,對著青容柔聲讀著各種情詩,“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之類,無視青容通紅的臉色,他十分認真,隻是神色中多少帶著一絲促狹,偶爾情動,幾聲喃喃情話,一個纏綿深吻,便慌得青容擇路而逃,才仿佛偷了腥的貓兒,露出得意的神情。
這樣數日下來,倒是過了許久的閑適生活,就仿佛昨日種種,都是夢境。
這一日,青容被韓子璿的情詩說的麵紅耳赤,躲著他□裸的眼神,借口去廚房看飯菜是否燒好,就溜了出來。冥隱的傷已經大好,人便開始整日的失蹤,隻是一同失蹤的還有林熙月,傍晚的時候自然會一同回來。
灩歌的房中也無人,青容滿懷心事地回房,拿起行李胡亂翻著,她向來不愛戴什麼首飾,也鮮少修飾自己,一路上卻買了些解悶的小玩意。木刻的手鐲,九連環的鎖扣,還有……伸手那裏一個布包,打開層層疊疊的絹帕,裏麵是一支白玉發簪。
夜來香!這簪子的名字真是別致。青容恍惚地一笑,搖了搖頭,往事已如雲煙消散,還想這些做什麼?心中微沉,將簪子隨手扔到一旁,她又翻了翻,忽然翻出了那日在小鎮買的撥浪鼓,輕輕搖晃,咚咚的脆響,煞是好聽。
青容怔了片刻,忽然長歎一聲,將小鼓拿在手中,剛打開房門,卻見回廊中黑影一閃,接著韓子璿的房門飛快地開合,啪地一聲輕響,仿佛隻是瞬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