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容與韓子璿一路狂奔,跌跌撞撞,甚至有些慌不擇路。
秦慕兮的身子越來越沉,待回到莊園時,人已經昏睡過去。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緊緊地閉著,安安靜靜,連睫毛都沒有絲毫的顫動,若非是鼻間微弱的呼吸,青容幾乎以為,自小到大待她最好的大師兄,就這樣離開她了。、
韓子璿眉頭緊鎖,忍著胸口的悶痛,看著青容在床前忙亂地為秦慕兮把脈,擦拭嘴角的血瘀,各種各樣的藥膏散亂在床邊,她拿起一個又搖頭扔下,眼淚像止不住的雨水,卻沒有發出一聲嗚咽低泣,隻不停地叨念著,“隻是內傷而已,內傷就有藥治的。”
“青容。”韓子璿看青容那模樣,忍不住上前,想要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卻見她猛地回頭,水眸瞪得大大的,眼裏滿是倔強,又似乎帶了幾分責怪怨懟,幾滴淚如珠串一般滑了下來,她咬住唇,沒有對他說話,又轉身去挑藥,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一股寒意順著背脊攀爬而上,胸口的灼痛似乎都變成了一片冰涼的冷意。
青容仍舊不停喃喃著,“一定會好起來,一定會。”
衣襟被敞開,露出白皙精壯的胸膛,心口處赫然一點青紫的淤痕,青容從一堆瓶瓶罐罐中挑出最好的傷藥,小心地抹在傷處,藥香撲鼻,白色的藥膏沾了肌膚便迅速化開,滲了進去,隻是秦慕兮的嘴角,依舊不時地流出黑色的血。
“為什麼這樣……”青容使勁地咬唇,咬破了流出了血都察覺不到,她隻顫抖著為秦慕兮診脈,感受到他體內紊亂衝撞的氣息,經脈受損,心脈微弱……她不敢想下去,抬手用沾滿了血跡的衣衫在臉上胡亂一抹,抹幹了眼淚,小心地扶起秦慕兮,坐到他身後為他運功療傷。
真氣源源不斷,卻如石牛入海,沒有絲毫動靜,青容不肯放棄,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直到臉色蒼白,才脫力地靠在床頭,韓子璿眸中苦澀,伸手將她攬在懷裏,歎道:“莫要太擔心了,他不會有事。”
這撫慰之話如此蒼白無力,任誰聽了,都像哄騙小孩子一樣,青容不說話,隻瞪大眼睛向著秦慕兮看,直到覺出他的臉色似乎稍微有些紅潤了,心頭一顫,滿心的委屈恐懼這才傾瀉而出,抱著韓子璿大哭起來。
這一夜,過的如此漫長。青容精疲力竭,卻無論如何也不肯睡,直守在秦慕兮的床邊,聽著他微弱的呼吸聲,看著他那俊秀的眉眼,微彎的嘴角,就好像在苦痛的折磨中還有一絲安慰的笑意,她禁不住濕了眼眶。
她什麼時候好好看過他呢?以往闖禍了,淘氣了,總是藏在他的背後,知道他總是會毫無怨言地為自己善後。這麼多年,在她的心裏,即便全世界都拋棄了她,他卻會永遠永遠地站在她的身後,淺笑溫柔。
可是她呢?她不肯施舍給他一分情意,哪怕心知他掩藏在笑容背後的落寞,也不敢去說明戳破,她以為這是為他好的,既然不愛,又如何要給予他希望呢?
可是如今,看著這個曾經以為永遠不會離開自己人,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裏,仿佛隨時都會乘風離去,她甚至想,如果他能醒過來,如果他能醒過來呢?
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她願意永遠都陪著他在霧幽山安安靜靜地生活,她什麼都不要了,不求了,仇也不報了……有什麼比還活著的人,更重要的事呢?
韓子璿的懷抱一如往日的溫暖,可隨著時間流逝,她看著床上那張蒼白的臉,緊閉的眼睛,卻覺得渾身越發的冰冷。
太陽升起,絲絲縷縷的光線順著門縫流淌進來,秦慕兮終於睜開了眼。
青容猛地從韓子璿的懷中站起身,幾步奔到床邊,布滿血絲的眼裏是掩飾不住的狂喜,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扣秦慕兮的手腕,卻被他不著痕跡地避了過去。又恢複了如玉般溫潤的眼眸,仍舊那樣溫溫地看著她,“怎麼還不換套衣服,把自己搞的這樣狼狽。”
這人,自己重傷了難道還不顧嗎?非要管人穿什麼衣裳,狼狽些又怎麼樣,難道能重要過他的命麼。青容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可看著秦慕兮明顯好起來的臉色,卻是禁不住高興,慌忙抬手擦了擦眼淚,“大師兄,還說這些傻話做什麼,你感覺好些了麼?胸口還痛不痛?還有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