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鎮上賣豆腐的“豆腐西施”看上去很開心,不為別的,隻因為李進是她的兒子,楓林頭出了個狀元,這是建鎮數百年都沒有過的輝煌。所以街坊鄰居的道賀聲就沒斷過,不管誰來稱兩塊豆腐,都要道聲恭喜,這麼一來,豆腐西施難免要添上半塊添頭。
“媽,這豆腐,您還打算繼續做下去嗎?”李進一邊磨著豆漿,一邊問。
“做!不做豆腐,你拿什麼錢上大學?別以為你現在是狀元了,還不是老娘磨豆腐磨出來的錢供你?”豆腐西施頭也沒抬,添了一把大豆下去。
“媽,我問你件事,可以嗎?”別看李進現在是修真人士,對外牛逼烘烘的,但麵對這個老娘,他還是有七八分畏懼。
“什麼話,明天再說。先趕緊把豆漿磨出來,你不回家還好,一回家把老娘弄得手忙腳亂。”豆腐西施不耐煩地道。
李進默然,燈下細細打量著母親,說句實在話,雖然母親今年四十歲了,加上常年辛勞,可上蒼可能比較眷顧於她,使她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上去,都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很多時候,李進都產生一種錯覺,自己的母親,真的是一個粗魯的鄉下女子嗎?
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她確實是。但在某些瞬間,李進卻覺得母親身上隱約透著一股神秘,這種神秘無法解釋。尤其是當母親在不經意的瞬間,眼角邊流露出來些微的憂鬱,即使是真正的西施,也不外如此了。
“臭小子,看什麼看?老娘有什麼好看,快磨!”豆腐西施喝道。
幾年在外,聽母親的喝罵少了,這麼一嗬斥,李進倒有了幾分親切,手下用勁,把那石磨轉的跟陀螺似的飛快。
終於磨完了所有的豆子,豆腐西施看著發呆的兒子,忽然問道:“李進,過兩天就要填誌願了,你有什麼想法沒有,我聽人說現在學醫不錯啊,反正老娘我是不懂的了。”
“文科去學醫,不是典型的專業不對口嘛?”李進心裏苦笑,隨即一呆,覺得母親這句話,似乎是在試探自己,而並非出自本心。
“我打算報四川大學,專業還沒想好,隨便吧。”李進還是如實回答。
“什麼?四川大學?”豆腐西施嗓門加大了三倍,“你這狀元是抄來的啊?怎麼不報清華北大,我聽人說那才是最好的。”
“可我已經選好了四川大學,你說過不幹涉我選什麼大學的。”
豆腐西施卻道:“不行,別的大學都行,四川那邊的大學就是不行!”
“為什麼?”李進十分不解。
“不行就是不行,這件事情老娘我說了算,你要是敢報那邊的大學,就不要進這個家門了!”豆腐西施的家教素來是一言堂風格。
“寧可不進這個家門,我也要報!”李進突然也扯開了嗓門,“從小到大,你這不準那不準,現在我長大了,你連我上什麼大學都幹涉!我是你的親生兒子嗎?別人的兒子都是爹親媽疼的,可你呢?你自己摸著良心問問,除了供我上學,你還關心過我什麼!?”
李進這一喊,是要把十八九年的委屈都宣泄出來,也是十分激動,聲嘶力竭。
豆腐西施似乎完全沒料到李進會來個突然爆發,硬是愣了半天神,瞪大眼睛看著兒子,仿佛有些不認識了,忽然眼圈一紅,抽泣道:“小兔崽子,現在翅膀硬了就不要老娘了是嗎?對老娘大吼大叫了是嗎?”
李進哪想到母親突然來軟的?以她一向的作風,那是絕對硬到底的啊,換作以前,早就操家夥招呼過來了。
“媽!你這像什麼話呀!?”李進急道,“小時候你管我罵我,我也沒什麼說的。可我現在長大了,有獨立能力了,你就別操心那麼多了。再說,我報四川大學,那也是有原因的啊。你無緣無故,老跟我唱反調幹嗎?”
豆腐西施一把鼻涕一把淚:“你怎麼不說是你在跟老娘我唱反調?四川那麼遠,你是存心把老娘撇下一個人孤零零的是不是?”
“瞧你說的,媽,我說你幹脆就別磨豆腐了,安心跟我去成都享福去吧!”李進說著,從懷裏摸出一疊鈔票遞了過去,“這是兒子給你的零花錢,你愛怎麼花就怎麼花。”
金錢對於現在的李進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概念,隨便賣顆劣質丹,那也是七八位的數目,如果他要專心做財主,那福布斯早就榜上有名了。他拿出幾個幾萬塊,隻是考慮到母親的承受力,蛋糕,也要一口一口吃嘛!
豆腐西施臉色大變,冷冷盯著李進,根本沒去接那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