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梔心底也清楚她母親的身體狀況,隻是她好不容易才見到母親一麵,不想母親就這般離她而去。
接下來這些時日,她一刻不離地陪在母親身旁,就連晚上都與母親同睡一張床。
沈淮序見狀,倒是沒法再厚著臉皮過來煩她,他知曉她母親時日不多,每回都在遠處看看她,沒再現身打擾二人的寧靜,還把章仕德派來給她母親看病。
隻是無論南梔做了多少努力,她母親的身體終是到了極限。
一月二十那日,宋應挽忽然精神好了不少,南梔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她心底清楚,母親這是回光返照。
這日天氣晴朗,微風和煦,宋應挽坐在院子裏曬著太陽,南梔趴她在膝蓋上,像是又回到了幼時的光景,她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腦袋。
“梔兒,你想知曉你父親嗎?”
臨死前,總歸是要告知她一聲。
南梔神色微怔,父親嗎?她其實心底已經沒多大感觸,甚至覺得這個字眼有些嘲諷。
她母親這麼多年從未提起過,他也從未出現過,父親之於她已是可有可無,半點不好奇。
“阿娘,您願意說,我便聽,您若是覺得他沒有提起的必要,便不必為難,我有您便足矣。”
宋應挽目光望著遠處,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意淡了下來,低聲說道:“當年雲國戰敗,他作為雲國的六皇子被送來當了質子。”
“我見他可憐便對他多照看了幾分,誰知他竟對我生了別樣的心思。”
“眾人都以為我是逃婚,其實臨近大婚前,我是被他帶走的。”
那一晚,他不顧她所願強迫了她,她清醒之後刺了他一刀便逃了。
當年她被人害得落水,他救了自己一命,這次他對自己做的事情便權當是抵消了。
這些年她從未關注過他的消息,隻當他已死。
她本也不願嫁給父親安排的人,她對愛情更是從不奢求,世家之間從無愛情,婚約不過是維持各大家族的利益罷了。
如今她失了清白,回去定不會有好下場,索性便逃得更遠了些,隻是逃了沒多久便發現自己懷孕,猶豫再三後她終是留下了孩子。
她自幼母親便過世,從沒有得到過母親的疼愛,她便對女兒傾注了所有的愛意,隻希望她這一生過得如意,可誰又能料到梔兒會遇上這些事情。
如今她瞧著,陛下對梔兒小心翼翼的模樣,倒是有些意外。
可這是梔兒的事情,她不打算摻和進去。
宋應挽回過神時,就見南梔定定望著她,眼中毫不掩飾地露出對她的心疼:“阿娘,你恨他嗎?”
南梔沒想到她的出生竟是這樣,可母親自小便對她愛護有加,從未把她當成負擔。
宋應挽靜默了片刻後搖了搖頭,恨嗎?這麼多年早便無恨了。
“梔兒,憎恨不過是徒增自己的愁緒罷了。”
“我的梔兒這輩子定要平安順遂啊。”她說完便緩緩閉上了眼,放在南梔頭上的手垂了下去。
南梔察覺到異樣仰著頭痛喊出聲:“阿娘!”
可惜再無人回應她。
阿娘又離她而去,這次是再也不會醒來了,南梔緊抱著她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