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餘歲少年,盤膝坐在周天星辰圖的前方,一手撫膝,一手按在畫卷上,足足有半個時辰了。
“師叔啊,你說凡兒他,能成嗎?”老爺子坐立不安,隻覺得渾身不得勁,想站起來走走吧,又怕亂了孩子的心神,那個難受啊,便是當年他自己接受傳承的時候都沒有這麼不自在過。
“遠圖,平心靜氣。”韓浩的聲音還是那麼平和,“大師兄一脈,豈會那麼容易就在我們法相宗消亡?要相信孩子。”
……
外界的一切,張凡已經無暇關注了。
自把手觸摸到周天星辰圖的那一刻開始,他的所有感官便都失去了作用,似乎有某種神奇的力量,把他的精神一絲不落地拉進了個特殊的空間,隻留下個軀殼在外邊。
周天的星辰,乍看起來好像一動不動地死寂沉沉,又似按著什麼玄妙的規律在不停地運轉,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動態的平衡。
張凡的精神一進入其間,便似一勺水被投入了油鍋,整個空間爆炸般地沸騰了起來。
張凡不由自主地被拉扯地接近某個星辰,稍稍一接觸,緊接著又被更大的力量遠遠推了出去,一次又一次,就這麼循環著。
有的火熱,有的冰冷,有的溫和,有的暴烈,有的嗜血,有的狂亂……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凡漸漸有了一絲明悟。
……
一直紋絲不動的張凡,忽然劇烈地顫動了起來,肉眼可見地,大量的汗水迅速泌出,還沒來得及落下便被高溫蒸騰,在他四周彙成淡淡的雲霧。
“這……這是?”
從一開始,老爺子的目光便沒有離開過張凡的身邊,一有異相,立時便被他察覺。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雲霧遮掩下的孫兒,接著又望向了韓浩,直到韓浩微笑點頭,這才確信不是自己的幻覺,登時喜不自勝,若非怕驚擾了張凡,隻怕手舞足蹈都不足表達他的心情。
老爺子直接蹦了起來,在心中狂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們張家不可能都是廢物,不是廢物……嗚~~”
不知不覺的,已經老淚縱橫了。
天知道他的心中,到底積聚了多少怨氣。老爹張烈一代天驕,短短數十年便即將金丹大成,法力高強、戰力驚人,在整個秦州也是鼎鼎大名的。他,張遠圖,身為張烈的兒子,傳承不了法相,靈根低劣。他的兒子張宇,幾乎是他的翻版,還心存幻想不肯腳踏實地。
“張家一門的廢物。”這樣的冷言冷語,他早不知道聽了多少。
看著老爺子激動的表現,韓浩暗歎一聲,有痛苦、有無奈,也有欣慰,心中百味雜呈。
大師兄張烈當年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無形中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身死的時候,韓浩自己不過是初入築基期的修士,與今日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能保住其後人的生命安全,不被人報複,便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卓豪一直站在韓浩身後,眼見著平日疏淡的師尊,今天卻多次情緒波動,不由得對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感情心生羨慕。
韓浩多年來專心苦修,修為方才能如此勇猛精進,因此徒弟就收得少了,至今為止,卓豪是他門下首徒,也是唯一的一個弟子。
眼看著張凡法相將成,鐵定會成為他的第一個師弟,卓豪望向他的目光便不覺親切了不少,不複之前的疏離。
各人心思千轉,其實不過片刻功夫。
豁地,一聲烏啼毫無征兆地在耳旁響起,聲音悠遠,仿佛穿越時空,由久遠的蠻荒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