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萬物沉寂,偌大的坊市之中,少有人聲。
一處臨街的大型店鋪,二樓之上,螢石清輝透過敞開的窗戶,灑落到街道之上,與月光交相映襯,給周遭的一切染上一層迷蒙的光華。
內裏,張凡與富昌相對而坐,品茗閑談。
自外麵回來有一會兒了,張凡並未到墟市之中與玲瓏仙子見麵,而是依舊來到富昌處安歇。
畢竟十日之後,還有要事要辦,他從來不相信,幾個陌生之人聯手探索古仙洞府這種事情,最後能融洽圓滿的完成,想來一場爭鬥是無論如何也免不了的。
雖然並不擔心,甚至不怎麼在意,但是養精蓄銳還是要的。若是現在便到墟市之中報道,那麼勾心鬥角,瑣事繁雜那是免不了的,不如到此躲個清淨,最多讓富昌幫忙去報個備便是。
兩人都是法相宗修士,三宗之間的關係也都心知肚明,再說事情前後富昌多有參與,張凡便沒有對其多加隱瞞,將事情的大致經過敘說了一遍。
“這麼說,你真的將蟲道人那廝滅殺了?”
聽他說完,富昌沉吟了一下,問道。
“沒錯。”張凡點了點頭,坦然道,隨即又補充了一句:“神魂俱滅,絕無後患!”
“好!”富昌一拍大腿,快意地道:“殺得好,這混蛋早該死了,留著也是個禍害。”
“怎麼,富師兄與其有仇?”
見他如此反應,張凡戲謔地看著他,笑問道。
“無冤無仇。”富昌搖了搖頭,道:“隻是看不慣而已,此人天性暴虐嗜殺,為兄曾親見其為了煉法,連屠數百凡人村莊,幾萬條人命眼都不眨一下就殺了。”
“真是慘不忍睹啊!”他歎了一聲,眼中露出不忍之色。
張凡也收起了戲謔之色,默然不語。
蟲道人所作所為,確實太過了。修仙者雖然不將凡人看在眼裏,視之如豬狗一般,但卻也少見蟲道人那樣殺戮無算的。
畢竟凡人才是修仙界的真正根基,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也少有專門機構負責此事,但是在勢力範圍之內,無論是宗門還是修仙世家都會杜絕此事的發生,不管他們是帶著圈養豬羊的心思還是真的心存善念,總之在他們的保護之下,凡人不懼妖獸侵害,不受修士屠戮,過得還算是可以。
若非如此,修仙界也不會在靈氣日漸散逸的今日依然存在,並愈加繁榮。
蟲道人這般作為,可說是犯了大忌諱,不過不用細問,張凡便知曉其絕非是在秦州境內施為,否則不會等到他來取其性命,可能早就死在自己宗門的懲戒之下了。
“海外修仙界?”
沉默少頃,張凡忽然沒頭沒腦地問道。
富昌聞言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在羅孚島上,到得今日蟲道人還不敢再踏上那島半步,若不是礙於禦靈宗的關係,怕是早被島上修士大卸八塊了。”
海外修仙界,那一座座被海外散修們劃分為地盤的島嶼之上,一樣有大量的凡人存在。靈脈與凡人基礎,一向是評價一個島嶼優良與否的標準,前者更加重要,後者也不能忽視。
蟲道人如此倒行逆施,等於無形中滅殺了不少後備資源,將整個島的價值降低了不少,無怪那裏的修士要抓狂了。
說起來,張凡對蟲道人的死還是多少有些惋惜的,對陣之際,他下手從不容情,但不代表他就沒有惜才之意。
蟲道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這樣的性子,其實是修仙的好料子。
可惜他似乎沒有弄明白,單單隻有狠絕是不夠的,而且心智被修習萬靈噬身訣時的痛苦所影響,變得嗜殺成性,做了太多無謂的殺戮,否則他的前景絕不止此,更不會有隕落的下場。
也正是因為如此,張凡才會毫無顧忌地下死手,以蟲道人的前科來看,禦靈宗發覺他的死,多半也隻會以為他是踢到了鐵板上,畢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自不會深究,無形中等於少去了不少的麻煩。
蟲道人的話題到此為止,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無論是痛恨也罷惋惜也好,都沒必要再提了。
兩人聊著聊著,就轉而說到了十日之後的古洞府之行。
探索古洞府、古遺跡,一向是修仙者最是喜愛之事,上古大破滅使得失傳的東西太多了,如今的修仙界在廢墟中重建了起來,走的路子卻與上古之時迥異又一脈相承,觸類旁通之下,好處之大自不待言。
但是張凡此行卻是不同,不是同門也非好友,而是幾個不知底細之人,連先行者帶路人都是在半強迫的情況下同意的,若說風險不大,連傻子都不相信。
麵對富昌略帶憂心的詢問,張凡微微一笑,擺手道:“無妨,若曹燾安分守己便罷,要是有歹心,師弟我也不是泥捏的,到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