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巨浪一般的恐怖氣息,從張凡並不高大的身軀中瘋狂宣泄而出,瞬間將眼前的血色淹沒。
身子震動,衣袍蓬開,一隻手掌,屈指成爪,緩緩探出。
身後的三足金烏法相,也做著同樣的動作,一烏爪一人手,漸至重合。
在那一刹那,重合之爪頓了一頓,隨即豁然爆發了出來。
金烏神爪,漫天呼嘯,轟然而出。
紅黑火焰為裏,凝成如真指爪;璀璨金焰為表,燃出寂滅之光。
無論是正對神爪,麵露絕望的遲殤,還是觀戰的雙方諸人,在這一刹那,眼中盡被金烏神爪填滿,好像整個天地,隻有此一物真實,其他一切,皆為虛妄。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是精氣神彙聚到頂點,自然產生的一種吸附之力。
遲殤身處血衣之中,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身形束縛,欲振乏力,明知此擊必然驚天動地,卻連趨避一二都做不到,心中的絕望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內心更滿是苦澀,早知如此,他說什麼也不會出手,或許縮頭烏龜才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說什麼也是晚了,電光火石之間,氣勢攀升至頂點,金烏神爪轟然落下,破入了血衣的前胸之處。
甫一接觸,便是在乾坤圈全力攻擊之下,也不過隱現波瀾的血衣,驟然劇烈波動,現出內裏波濤洶湧,恍若無窮無盡,與滿是火焰的神爪抗衡著。
金烏神爪一點點沒入,遍布的火焰不停舔出,大量血霧蒸騰,霎時間血霧彌散,不知凡幾。
薄薄一層血衣,若真是外表看上去那般模樣,便是盡數蒸騰,也形不成這樣規模的血霧來,可在金烏神爪的恐怖壓力之下,血衣不住地波動著,大量的血水前仆後繼,仿佛前方另有一個斷層,連接向無盡血河,血河不幹涸,就永無盡頭一般。
乍看起來的勢均力敵,卻沒能使任何人對遲殤即將到來的命運產生任何一點懷疑,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隨著神爪漸漸沒入,仿佛一把利刃捅入了心間,他的臉上驟然扭曲,好似有無盡的痛苦爆發。
隨即,甚至沒能拖延過哪怕一瞬間的功夫,遲殤麵容大變。
邪媚不辨男女的容顏,向來是他的招牌,一頭血紅發色,更是血河大法的標誌,此時在金烏神爪的赫赫神威之下,卻如嬌柔女子遇到強蠻壯漢,頓露頹勢。
嬌嫩的皮膚如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水分,肉眼可見的幹癟了下來,絲絲皺紋漸漸爬出;血紅豔麗的發色,從發梢開始,寸寸灰白幹枯,緩緩蔓延而上,這片刻功夫,已至半途。
童顏化雞皮,秀發成枯草,片刻之前的嬌豔容顏,恍若刹那芳華,轉瞬不見。
這一瞬間的變化是如此的明顯,不曾逃過任何一人的眼睛。
“原來如此。”
眾人馬上明白了過來,這血衣終究是血河所化,如先前惜若所言,乃是遲殤的一身精血寄托,如今在金烏神爪的恐怖破壞力下,竟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幾乎將其生命力消耗殆盡了,若是再這樣下去,哪怕是最終也不曾破開血河,也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遠處的觀戰者都清楚見得,近在咫尺的張凡又怎會忽略,深吸了一口氣加力催動火焰,就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遲殤的精血燃盡,徹底將其滅殺。
果不其然,神爪一寸寸地破入,血衣一波波地抵抗,遲殤愈發顯得蒼老了,上一刻還人近中年,此時卻如耄耋老人了,不過便是如此,也無法阻得分毫,眼見著一股淩厲、一抹寒意,漸漸靠近胸前,仿佛隨時可能一衝而入,焚盡五髒一般。
最後的僥幸破滅,層層疊疊的皺紋堆積顫動著,最終在遲殤的臉上化作了無限的絕望之色。
若是正常發展,這樣的神色將伴著他直到永遠安眠,不料就在張凡催動火焰加速燃燒之際,他昏黃的雙眼之中忽然閃過一抹光亮,喜色難掩,幾乎要放出毫芒來,恰似溺水瀕死之人,捉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這般神色,當即引起了張凡的警覺,隱約間感覺秦州駐地處似有人聲嘈雜,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旋即雜亂無章的破空聲忽然自身後傳來,十來件法器攜著各類法術,轟然闖入了他的神識範圍之中。
張凡心中一沉,不需回頭,便知身後的動靜,必然是遲殤的同門好友之類的,眼見他支撐不住了,出來助拳來了。
此時畢竟是三州大戰,秦州方麵的人馬自然也不會坐視,先前的響動當是他們騰空而起,急趕而來。
雖然距離比雍、涼兩州一方稍遠些,卻也是轉瞬可至,若是放棄將遲殤的擊殺的機會,抽身而退,當有與秦州修士彙合的機會,那樣的話自也不會懼他們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