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菩提子,叔通洞(1 / 3)

芝蘭玉樹,滿園芬芳。

一佳人一碧草,立身其間,卻如鶴立雞群一般,頓時牢牢吸引住了張凡的目光。

碧草成三葉,兩葉舒展翠綠,亮色遊走,恍若最頂尖的玉料精雕;一葉幼嫩,仿佛小荷初露,碧色淺淡透明,絲絲脈絡清晰嬌柔,好似輕輕一觸碰,便會弄疼了它。

三葉之上,凝露欲滴,清風徐徐吹拂,微微顫動,最是一低頭的溫柔。

一隻白皙的玉手緩緩伸出,輕柔地在葉麵上撫過,帶下一滴雨露,托在指肚上,陽光湊趣近前,頃刻璀璨光華,讓人一時目眩,不辨露水晶瑩還是雪膚剔透。

仿佛不忍打攪這副美景,清風悄悄繞行,從張凡的身側滑過,帶起一角衣衫,也將他從驚豔、沉迷中喚醒了過來

毫無準備之下,陡然步入了這幅美麗畫卷之中,以張凡的定力,也不由恍惚。

幽幽一聲歎息,玉手的主人直起了身子,隨即好似覺察到了什麼,驀然一回首,霎時間,隻覺得眼前大亮了起來,那微微蹙眉的容顏,將所有的光華吸附。

碧水凝成,雲霧織就,一身衣裳不飾奢華卻風韻天成,就這麼簡簡單單地站立著,回眸望來,自有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之感。

芝蘭天女,確非虛妄!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穀,這樣的佳人,人間幾回得見,確是天上仙女,方有如此風華。

絕色女子他並不是沒有見過,但是唯有眼前一人,借著侍弄花草那一刹那的專注美態,頃刻將所有的內外美麗盡數釋放,瞬間造成的衝擊力卻是生平僅見。

心中略略感歎,臉上不動聲色,張凡迎著天女的目光回望,坦然而欣賞,無絲毫掩飾做作之意。

眼波流轉,在他的衣物與肩上的墨靈上稍稍停留,芝蘭天女微微一笑,如百花綻放,刹那春歸。

“芝蘭晚晴,幸會張道友。”

張凡眉頭一挑,怔了一下,疑道:“晚晴姑娘認得在下?”

先前來時他隻說通報天女,並未曾說出姓名,而對方卻能一口叫出他的姓氏,自是認出了他的身份。

晚晴嫣然一笑,皓腕籠於碧紗之中,向著石桌前一引,做了個請的動作,隨即解釋道:“項明世兄視張道友為至交,曾向晚晴提及,讓晚晴在秦州若有要事,可尋得道兄助力,因此識得。”

“項明?”

張凡恍然,若是如此,倒也說得過去。

六大商行,向來同氣連枝,其主事彼此世交相稱,項明向其提及倒也不足為怪,更何況自己的特征如此明顯,無怪她能一眼認出。

兩人在石桌旁分賓主落座,晚晴也不急著問明來意,隻是以袖在桌麵上拂過,瞬間碧華流轉,一套大小竹筒杯盞現出。

動作輕柔地將所有竹筒打開,微微晃動,諸般淡雅之香氣溢出,瞬間縈繞鼻端,如空濛雨後山間,一派自然清新。

“晚晴不知道兄前來,未曾準備,隻能奉淡茶一盞,以迎佳客。”

空靈的聲音傳來,霜白皓腕如月華遍灑,化作殘影在所有竹筒之上抹過。

“茶有冷熱,烹者為熱,雖香溢,卻非本來風貌。”

至於何者為冷,晚晴雖未細說,然手上動作,卻已將一切講得通透。

一個個竹筒之中各式靈液傾出,混於一竹筒中,一手晃搖,一手虛凝其上微微旋轉,指尖下方水麵隨之流動成漩,慢慢融為一體,先是碧綠如深潭,片刻澄清,望之水波不興,若一泓清泉倒映明月,不需言語,自顯清幽之意境。

“一杯月色,奉道兄品鑒。”

白皙如凝玉的纖手,捧著翠綠竹筒,盛著一杯月色,清幽淡雅,直可入畫。

在這般意境之中,整個人恍若滌塵一般,所有紅塵喧鬧遠去,世俗雜念不再,眼前隻有這手、這茶,心中不由醺醺,醉人何需酒來?

張凡深吸了一口氣,鄭重接過,也不嬌柔虛言,隻是緩緩舉至唇邊飲下。

甫一入口,若無味淡水滑下,詫異之感尚未生出,恍若於無聲處聽驚雷,在極淡處瞬間爆發處極濃鬱的香氣,一發即收,旋即又現,濃淡來回轉換數次,似隻有一瞬,又似漫長無比,最終歸於平靜了。

“呼!”

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張凡此時方才從這般極美妙的感覺中掙脫出來,再抬頭見得對麵天女笑顏,卻有恍如隔世之感。

“此茶何名?”

“一杯月色,千載悠悠。”

“好名字,好名字,非此不足以名之。”張凡擊節讚歎,確出於真心,簡簡單單八個字,就將先前那杯淡茶的所有意境講了個通透。

千載以降,多少英雄縱橫來去無敵手?多少螻蟻芭蕉葉下躲風雨?無論英雄還是螻蟻,難逃那一日,空餘下聲聲嗟歎。

惟有明月清輝,千載無改,不爭不避,東升西落,千年如一日,一日亦千年。

一杯極致淡雅之中,隱含著的是絕頂的孤寂、堅持與永恒。

沉浸在這片意境之中,張凡任思緒紛繁,無意中又想及了師中天狂歌痛飲的場麵,赤炎心酒,何嚐不是此類的東西,不過恰恰相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