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龍?”
“五十年前,世間就無應龍了。”
殷衡的聲音淡淡的,神情語調皆是漠然,但是聽在耳中,無由的便是一陣心悸,好像有什麼東西無聲地碎了一般。
此言一出,金逍遙還無所謂,隻是略挑了一下眉頭,張凡與道徒卻是一下動容,隻有金珂兒,依舊沉睡,那“嘎巴嘎巴”地吸吮著大拇指的聲音,成了陡然靜謐下來的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她早就知道了!”
到了此時,張凡才恍然,為何先前兩人初次相見的時候,殷衡的態度如此的淡然,本還以為是本性如此,現在看來,卻是早就知道了站在麵前的乃是一個冒牌貨。
五十幾年前,正是張凡在地穴中,徹底滅殺了應龍的神魂,奪取他的身體為分身的那一刻,在那個時候,殷衡竟然就已經知道了。
恰在眾人的目光集中在殷衡的身上時,她第一次從地麵上挪開了一隻手掌,探手入懷。
兩隻手掌去了其一,張凡的靈訣敏銳地感覺到,那股在金逍遙與小白狼身下洶湧激流,陡然減緩了一些,仿佛驟失了支撐一般。
殷衡白皙的手掌從懷中探出,持著一枚耳環掛到了小巧的耳朵上,隨後她的手掌一揮,重新按回了地麵。
殷衡的動作很舒緩,一點一點皆在眼前,說不盡的優雅,但實質上卻又快速無比,從頭到尾不到一息的時間,一切都回到了原狀,其目光,更是須臾不離金逍遙的臉上,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在強行忍耐著什麼,不敢回首!
這一點張凡的感覺最是明顯,從他現身到現在,殷衡都不曾看向他一眼,要說她根本就沒想到,應龍會是死在他的手上的話,那簡直是侮辱人類的智慧。
這是任何一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情,殷衡的作為,不過是抉擇,二選其一罷了,在她的心中,終究是金逍遙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
想到這裏,張凡暗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腹背受敵。
現在殷衡簡簡單單淡然地幾句話,卻是將一切都竄了起來。
當日她恍若不覺,裝作不知道眼前的張凡就是殺死應龍的凶手,除卻想多上一個高手應付來到葫蘆境中可能會遇到的危險之外,更多的,怕是一個借口,一個將金珂兒帶來此地的完美借口。
小白狼時刻都在金珂兒的身邊,若是露一點破綻,怕是她都不能如現在一般,將其困到了雨冰泉眼之中。
張凡猶自記得當日,殷衡同意金珂兒留下的借口,就是他這個“爹爹”也在身邊,能照顧得了她。
若是沒有他的出現,想來殷衡也能找到其它的借口,但是絕對不會有這個這麼自然了。
想通了這些之後,張凡望向那個依然端莊典雅的女子,目光就有點不同了,沒想到她才平靜得幾乎要讓人忽視的表麵之下,竟然隱藏了這麼多的東西,連他都被蒙混了過去。
“不容小視的女人啊!”
一個女人為了報仇可以做到什麼地步,這下張凡算是見識到了。
同時,他現在也是明白了殷衡是如何知道五十幾年前的應龍之死的。
先前張凡對殷衡並沒有如何在意,也沒有太在乎她的打扮,竟是不曾發現,殷衡左右兩邊耳朵上,竟是隻有一個戴著一隻耳環,方才的動作,算是補齊了另一邊。
這番動作,也同時解開了張凡的疑問。
這兩隻顯然是一對的耳環,此時看來,卻是有著天壤之別。
左邊一隻,也就是原來的那一隻,上麵鏤雕著鳳凰的紋飾,最下方,懸掛著一枚恍若明月的寶石,每一晃動,迷蒙光暈浮現。
右邊的新掛上去的那一隻,鏤雕的則是龍紋,其它方麵形製並無太大的不同,讓張凡目光驟凝的卻是這耳環原本應當懸掛著寶石的位置,卻是一塊黑沉沉的石頭,說不出的死氣沉沉,與一邊兩相對照,愈發的明顯。
“這是本命心燈一類的東西!”
一見得如此,張凡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顯然這對耳環,就是類似天遁宗的本命心燈這類的法器,禁製一縷神魂入內,精血為引,故此在應龍隕落的刹那,那枚封印著其神魂精血的寶石,也在同一時間,變成了頑石。
僅由此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絕對不一般,若不是有金逍遙這個家夥攔在前麵,張凡必然會成為殷衡這個為了報仇都有些瘋狂了的女人的第一目標。
固然不懼,但是張凡還是不由得有點慶幸了起來,被這麼一個女人惦記上,顯然如芒在背,輕鬆不得的。
不過現在,自然沒有這個煩惱了,他在此次再見到殷衡的第一眼,就自她的眼中看到了決絕,這種決絕,在張凡一生的經曆中見到過無數次,露出這種目光之人,無一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