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明亮,如日暈耀眼;銅燈古樸,托著一朵燈花,便如托著整個世界一般。
從微小到隨時可能因呼吸而湮滅的小小燈花,到大方光華,照亮整個明燈台的光亮,中年書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一盞沒有燈芯的銅燈,一朵溫暖無比,仿佛承載了所有光明與希望的燈火,兩者合一,明明隻是火光,卻仿佛凝聚了所有的華彩於一身,讓人不忍移開眼睛。
——燃燼心燈!
這盞古燈非是其他,正是昔日張凡在地下修仙界中得到的燃燼心燈。
燃燼心燈,本是頂尖靈寶一流,奈何缺失了燈芯,也就少了攻敵之力,一直不是很受張凡的重視,不過是用來修煉噬火大法的工具而已。
再加上這麼多年來,一點燃燼心燈燈芯的消息都沒有,張凡都要將此事忘卻了。
可就在方才,就在書生掛上燈盞,道出了光明與希望之原意時,他的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終於將一點明悟捕捉。
夢姥姥以粥易夢,書生以湯換取故事,都是自眾生平凡中汲取不平凡處,一仙一凡,卻是殊途同歸。
現在張凡要做的,也是如此。
他要取的,卻是萬家燈火!
自人類始祖,或取雷擊木火,或鑽木取火,或引火火山,不論如何,終會化作晝夜不息的篝火,驅散黑暗,趕走猛獸,帶來溫暖,讓人們在對明日的希望中安然入夢。
萬家燈火,正是對此的延續,這是烙印在眾生本能中的寄托,在這一點火中,承載了無限的希望與光明。
“一山相隔,有聲音之殊,一水相望,有習俗之異。哪怕是共枕而眠,亦有同床異夢!”
“我要行遍天下,收集萬家燈火,彙此希望與光明之火,凝成一燈芯。”
“當次燈芯成時,燃燼心燈不複為燃燼心燈,可名為‘萬家燈火’,到了那時,也是我元嬰大成際!”
伸手撫摩著手中的燃盡心燈,張凡的心中似乎另有一人,在不停地重複著,先是喃喃自語,繼而振聾發聵,到得最後,化作奔雷,撼動周身氣血靈力。
深吸了一口氣,壓下那種立刻行遍天下,收集萬家燈火的渴望與衝動,他轉往望向了身前不遠處的書生。
隻見得中年書生伸出手來,似想要撫摩一下燃燼心燈,看看這不用燈芯即可穩定燃燒,甚至狂風都不能使其搖曳的燈盞,是真實還是虛幻,掙紮了半晌,終究還是不敢。
他的臉上,滿是敬畏與狂喜之色,到了現在他如何不知,這個貌似普通的年輕人,便是他遍尋不得的仙師。
“書生,我說一故事你聽!”
回望了一眼萬家燈火,張凡微微一笑,道出了這麼一句話。
……
良久良久,天早已大亮,書生猶自在明燈台上奮筆疾書。
夜寒露重,他不知;駝鈴聲聲,他不聞;天已破曉,他不見,甚至多人從他的麵前走過,亦不能分得他半點心思。
“真仙家故事也!予願足矣!”
不知過了多久,書生棄筆於地,大笑三聲,那種滿足與解脫,僅僅從此從未有過的暢然快意之聲,就可知一二了。
他所不知的是,張凡留下的,不止是一個仙家故事,還有一道清氣駐留體內,可護其元氣,保其外邪不侵,得享天年,乃是張凡對他的報答。
在書生小心地整理書冊之時,張凡早已遠在千裏、萬裏之外,叩響了一個個門戶……
……
四九寒冬,冰封萬裏。
昔日的湖泊,在徹骨的冰寒之下,凝出一層厚厚的冰層,上鋪霜雪,奔馬可走。
此時已入夜,寒風凜冽,一點火光,在呼嘯寒風,漫天飄雪中,淡淡地,卻穩定地散發著光亮。
近前一看,那是一少年,揮著鑿子,在冰層上死命地鑿著,好像要冰層鑿出一個窟窿眼兒來。
明明寒風徹骨,少年卻是汗如雨下,浸濕了衣裳,顫抖著雙臂,猶自不停。
在他的身旁,一盞冰燈,朦朧光明,正是黑夜中不滅的燈盞。
以水桶凝冰,鑿出孔洞,放入燈盞,就是一盞冰燈,在這冰天雪地中,最好的照明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