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
“哼!”
張凡的目光從血碑上收回,那抹罕見的悲憫頓時收斂,望向雲池之外時,已是化作了森然冷厲之色。
毫無疑問,若是他願意,現在就可以將羈絆雲中人族無數年的鎖鏈斬斷,可是他偏偏沒有這麼做。
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
要破壞血碑,就要先收取雲中三寶還原出來的完整雲池,如此這般張凡固然可以立得一寶,卻也會讓保護他已經三十年的雲池天幕立刻崩潰。
那樣一來,他就必須馬上麵對天人全族,三大化神尊祖,再無轉圜的餘地。
本來鼓著剛剛成就化神,踏上長生大道的心氣,張凡未必不能戰而勝之,至不濟也不至於懼了他們。
奈何靈寂期就好像一柄利刃高懸於頭頂,讓他不敢恣意妄為。
此時,張凡從元神大成,驟脫天地藩籬產生的巔峰中回落了下來,一個詭異的感覺開始從新生的元神中蔓延了出來。
“靈寂!”
張凡的臉上,一抹苦笑浮現。
靈寂之感早有痕跡,先前那他汪洋恣肆般的神念橫掃將一身靈力消耗殆盡,更是加速了這一過程。
在手撫血碑的時候,張凡便心有所感,才會立刻下了再待六年的決定。
就這麼原地不動,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全部心神沉浸入體內、融入到元神之中……
好半晌,他才長歎出聲:“所謂靈寂,原來如此!”
親身一探查,勝過一切典籍連篇累牘的贅述,靈寂之秘如清泉般在他的心中流過。
元神剛剛大成,最開始的發泄之後,無可避免地就會沉浸入這麼一個狀態之中。
此時的元神,正可就其與新生的嬰兒作比。
新生的嬰兒,在第一聲宣告其降臨人世的啼哭之後,接下來不是沉睡,便是陷入對第一口母乳的渴求當中。
新生的元神亦然,與新生嬰兒一般,它也需要一個完善、適應的過程。
靈寂期,便是這麼一個過程。
所謂“靈寂”,並不是真正的靈力沉寂,而是處於一種跌宕起伏的狀態之中。
這就恍若新生嬰兒陷入沉睡,平穩的呼吸溝通外界,偶然醒來便是大聲地啼哭。
張凡此時的狀態,元神好像也進入了沉睡,本來奔湧不息似長江大河的靈力洪流,驀然間轉化成涓涓細流,時斷時續,再不可依靠。
天知道沉浸在元神大成狂喜中的那些新晉化神們,是怎樣才能弭平這種從九天之上墜入九幽的心理落差的。
至少此時的張凡,很是不自在。
“呼~”
良久良久,他的臉色在須臾之間變幻了無數次,方才長出了一口氣,穩了下來。
“靈寂期,不好挨啊!”
張凡搖頭苦笑,一臉的無奈之色。
這是天地規則,元神初成之後的本能,他也無法改變,隻能接受。
片刻的探查,讓他對體內的情況一清二楚。
陷入靈寂之中的張凡,絕大多數的實力都被局限在了結丹巔峰級別,真要動起手來,充其量也就是不懼普通元嬰真人罷了。
要是在尋常時候,這也足夠用了,元嬰真人中的強者畢竟不是那麼容易碰上的。
然而,在雲池天幕之外,就有足足三個化神道君在張網以待,這還不計那百多天人中不乏的好手,區區相當於結丹巔峰的修為,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
靈寂期間,張凡的修為起伏不定,然其最強時,亦不過是元嬰巔峰,尚不能攀上化神境界。
真正要發揮出元神威能,那得等他度過了靈寂期,元神完善後才有可能。
“短則十年,長則一甲子……”
“這靈寂期,不好過啊!”
一時間,張凡除了苦笑,也無法可想。
稍頃,一個灑然的聲音,在雲池中回蕩:
“六年後,天幕開,倒要看看你們能不能留下靈寂期的張某?”
“能的話,張某也無話可說;不能的話,哈哈哈~~”
“天意要讓天人一族滅亡,就莫怪張某心狠手辣了!”
……
雲池天幕之外,一片死寂沉沉。
一眾天人們麵麵相覷,腦海中無不在回蕩著三個天人尊祖離去前擲地有聲的六個字:
“六年後,誓殺之!”
想著這六個字,再望向平靜下來,仿佛在醞釀著驚濤駭浪大海般沉寂的雲池天幕,一股寒意驀然在眾天人心中回蕩。
他們明白,這六個字的潛台詞是:若是不能在這個最後的機會將張凡滅殺,那麼等待著他們天人一族的將是……
——族滅!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此前在雲池天幕中波動不止的時候,三大天人尊祖彼此討論分析的話語不曾隔絕,字字句句皆落入了他們的耳中。